烫好茶，备好点心，老头却没有抽李天佑买来待客的“软中华”，而是自己剪开一根雪茄，用镀金的打火机点燃。
“你与龙皇的事，我已经在博里安教授递交的报告中了解过了。一头视人类为儿女的龙皇，千古罕见，或许这会是个彻底终结龙族威胁的良机。”
李天佑勉强从老头话中听出了善意，至少，没有镇压杀死妈妈的意思，他点点头，努力为妈妈辩解：
“其实……妈妈是一头好龙，她只是有些野性难驯。”
“呵呵，你别想诳我，龙皇要是有好龙，太阳就要打西边出来了。你放心，契约在手，我不会古板到连个机会都不给。”
老头一脸“小屁孩儿甭想耍大人”的不屑表情。
“多谢……”
李天佑低头思忖。
“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老头又泼了一盆冷水，“龙皇能否驯服，这是个巨大的未知数，我支持你，但同样也有人不支持，多方博弈下，你必须做出足够成绩，才能堵住戈派和极端叶派的嘴。”
“戈派？极端叶派？”李天佑有些懵。
“算是源远流长的矛盾了，从修杀死龙皇、开启人之时代起，总会内部便一直有这样的分歧，后来又延续到学院。”
老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娓娓道来。
“修认为，龙必须杀，且要尽快杀，人与龙绝无缓和可能。支持这一思想的人，以叶赫格为首，组成了叶派。”
“但也有部分人认为，这样太极端，灭龙之事应该暂缓，以恢复总会元气为优先。这些人以戈德为首，组成了戈派。”
“叶派觉得戈派是背叛修的绥靖派，戈派觉得叶派是曲解修意思的战争疯子。两边从总会时期就开始互相吐口水，一直吐到总会分裂，变成学院。”
“哈……？”
李天佑算是大开眼界，他没想到，那场恢宏屠龙之旅背后，还有这么好笑荒谬的事。
老头提醒道：“我与博里安皆属叶派。叶派总体上支持你，毕竟你是教授挖掘的人，天生不可能站到戈派。但也有人持不同意见，比如叶赫格。”
“叶赫格那疯子向来主张连龙骑士的爱龙都要肃清，你得注意他耍小动作。”
“明白了……那戈派呢？”李天佑顿感头疼。
“戈派想把龙皇夺走，交给自己人驯养，他们肯定不乐意看到叶派壮大。与叶赫格相比……好吧，他们也挺麻烦的。”
老头轻叩桌面，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听着，最起码你要调校那只龙，能通过下个月的威胁度审查，这是最基础的基础，否则会给人发难的机会。”
“我明白。”
“这是有关威胁度审查的资料，和能帮上点忙的工具，你利用好。”老头把一个上锁的方盒子递过来，李天佑沉默接过，打开扫了眼，东西还挺多。
等等，这算作弊吗？他突然想。
老头叼着雪茄站起，“大概就是这点事。哦对了，选课记得选我的‘龙与自然生态’，对屠龙相当有用的学科，可别小看知识。”
“一定，一定。”
李天佑默默把这门课的名字记下，他跟随老头出门，目送几辆黑色的豪车驶出街区。
回去时，他忽然听到，一声女孩子婉转的痛吟。
李天佑循声望去，发现是个姑娘差点被车撞到，结果躲车时扭伤了脚踝，正用楚楚可怜的目光朝他求助。
犹豫几秒，他还是决定上去帮忙，先送对方回公寓，顺便拨打了校内卫生站的电话。
“谢谢你啊，老乡，我叫上官雅，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请多指教哦。”女孩拽着他的衣角，笑盈盈撒娇道。
不知为何，李天佑忽然觉得，这个笑容有点熟悉。
片刻后，他猛然想起，这是幽灵船上那个扮成小丑的女孩，也是妈妈特意叮嘱过让他远离的“不三不四坏女人”。
李天佑不动声色后退半步，“没事，不过我有点社恐，不喜欢陌生人，有机会再见。”
说完，他逃也似离开这栋公寓。
李天佑一走，女孩幽幽叹了口气，随后取出台微型卫星电话，拨向某个特定的频率。
“喂，文羽哥，是我。”
电话那头的男声，有些虚弱，他低沉道，“如何？调查清楚了吗？”
“嗯……女皇在K区，7203公寓，女皇的契约者就是那个叫李天佑的男孩。叶派很重视，派出了老林克与他接触。周围应该留有不少盯梢的眼线，想解救女皇……恐怕很难。”
“龙皇身上除了契约，还有什么禁制？”
“不清楚，我只远远看见过一眼女皇，她脖子上……好像有缚龙锁。”
“明白了，雅，你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是！”
上官雅欣喜回应，被“哥哥”关心了，心里甜甜的。
她是个孤儿，老爹睡完就跑，是头渣龙，老妈因为她的龙角和尾巴，吓得把她丢在路边。
后来和其他孩子一样，她遇到了“哥哥”，哥哥抚养他们长大，教授他们战斗和生存的知识，以及做龙的道理。
为了哥哥……她什么都愿意做。
哪怕是冒死混进学院。
上官雅望向北边，满怀憧憬，她记得前些日子，“哥哥”去格陵兰岛办大事了，她还记得哥哥说：等办完那件事，他就会来勒嘉丝，取回属于他的东西。
而她只需要在哥哥来之前，为哥哥监视住龙皇，以及李天佑。
很简单的任务。
至少，她很有信心。
初夏的清风随上官雅的目光飘向北方，一路掠过深海，飞过大陆，抵达世界的极北之地。
冰原深处。
尸体，遍地都是尸体，这些尸体都戴着一枚学院的勋章，如凋零的梅花般洒满这片雪境。
“呵，歼灭团，不过如此。”
青色龙角的轻浮男人，对脚下刚咽气的尸体吐了口唾沫，席卷出的青色龙息，瞬间便把尸体烧焦。
随后，他望向远处那个，龙角弯得像羊、有一条淡蓝色细长尾巴的漂亮女人。
她步态妖娆优雅，纤细的手指夹着橘子味的香烟。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那条低腰牛仔裤边缘，女人的后腰，露出半个艳丽亵渎的纹身图案。
那是某个屠龙者的家徽，只有被驯服的巨龙才会印上这个。
强大，美丽，还有被小虫子征服的淫.贱。
致命的元素组合。
可惜女人的目光没半点落他身上，注意力全在那只全身惨白、毫无血色的讨厌虫子。
女人对那只虫子笑道：
“周文羽，不错嘛，竟然一口气解决了二十七个歼灭团的人。”
“真是没有辜负……‘修’对你的谆谆教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