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雅莉尔挥动着巨大的蝙蝠翅膀,锐利狰狞的血色爪子抓着莎贺蕾特直直撞向了地面,即便是有着坚硬银甲的保护,凭借那肉眼都看不清的飞行速度重重撞在地上她也已经吃不消了。
两双手只能紧紧拉扯着掐在脖子上的血手,那把燃烧着的巨剑似乎已经失去了与那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匹配的威胁,只能在她逐渐松动的指缝里摇摇欲坠。
但雅莉尔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动作看起来带有着很强烈的报复心,将在地上挣扎着的圣骑士掐着脖子举高,然后狠狠地从高空抛下,但这并不算完,她抬脚将刚刚被松开脖子的莎贺蕾特踢到了另一处废墟,落地造成的巨大冲击甚至让四周扬起了数米高的沙尘。
沙尘还未落尽,两只翅膀就撕破天空般地挥舞着,一道血色的流光就雷击一般地坠入了沙尘之中,精准的砸在了地上已经爬不起来的圣骑士身上。
“……会,会死在这的……”
雅莉尔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对于一个从出生到如今二十二岁从未尝过一滴血的血族而言,圣女的血带来的刺激性和快感足以让思考和感官停滞,而凭借着理智里最后的那份愿望,让此时的雅莉尔彻底成为了杀戮的代名词。
遮天蔽日的血色翅膀笼罩了莎贺蕾特的视野,翅膀中间那个癫狂的身影正疯狂地用那双可怕的血色巨爪撕扯砸击着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银甲。每一下都会将这银甲纸片似的撕开一道深深的痕迹,而在里面被宝贵着的骨肉早已经在如此巨大的冲击之下出血骨折了。
左边两根,右边三根,胸骨也……要死在这了吗……身体动不了……脊柱……
雅莉尔似乎是觉得猎物只剩下死路一条了,于是放缓了攻击的动作,转而好奇起了这盔甲之下的容貌和表情,于是抬手将整个头盔连同里面莎贺蕾特的头握在手中用力一扯,那银甲好像灯笼纸一般飞散出去。
里面是鼻子和嘴角都在往外不停渗血的莎贺蕾特,棕红色的眼睛空洞洞地看着雅莉尔,好像被夺去了名为火焰的光芒,死气沉沉地连呼吸都十分微弱,深红色的长发杂乱的被血迹和汗水打湿成了一缕一缕地模样贴在脸庞和额头上。
此时的雅莉尔表情看不出来任何人性只有无止尽的凶残和癫狂,也许即便是美好的婴儿也会被此时的她当做蝼蚁一般残害,耳朵上方的头顶不知何时生出一对弯曲着恶魔般的羊角。
最后,她一只手压在这位年轻圣骑士的脖子上,一只手缓缓地抬起,好像在蓄势,又好像是为了一个生命逝去前的仪式感,瞳孔发着血光地盯着她,上扬的嘴角将里面两颗伸到嘴外面的尖牙完整的露了出来。
在那血爪即将坠落之时,一道逸散着漆黑鬼影的剑痕从莎贺蕾特头顶的方向斩了过来,力道之大足足将沿路的地面都削出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而那只巨大的血爪也在着黑刃呼啸而过之后应声掉落在了地上,切口处正止不住地渗出乌黑的赤红。
雅莉尔像被火焰驱逐的野兽一般咬着牙齿惊恐地朝黑刃劈来的方向瞪了一眼,然后喉咙里沉沉地低鸣着一步步朝后退去,确保暂时的安全后赶快惊慌地猛扇翅膀在原地留下一阵音爆之后在远处用谨慎的一只手抓住莎蕾娜消失在了火圈外的乌红色天幕中。
留在原地的莎贺蕾特意识已经很微弱了,空洞的眼神望着火光逐渐消失的天空,好像自己逐渐消失的生命一样。
在最后的火苗熄灭之后,那将四周都化作了焦土的火圈终于消失了,周围一切景物终于回到了它们自己的颜色,唯独不变的是那个从远处迈着急促步伐赶来的黑衣人。
一件昂贵的丝绒黑斗篷将她从头到脚都伪装了起来,只看的见那急匆匆的脚步朝莎贺蕾特奔来。
但她已经全然没有了力气,看到雅莉尔走后气一松就两眼一闭休克了过去。
那个黑斗篷的人来到她旁边很着急的看着她身上的伤势,被遮住一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凝重,她没有尝试呼唤莎贺蕾特的名字,而是先拿了些准确好的魔药将碎成片的银甲小心地掀开,往里面还在渗血的淤青上撒了些。
剧烈的疼痛让已经晕倒的莎贺蕾特活生生疼醒了过来,睁眼看到那半遮半掩在为自己疗伤的侧脸,惊讶地用满是血的嘴说:
“师……师父?!”
黑衣人也没怎么管她接着细心的涂着魔药,只是简单的回应一声:
“就是个任务干嘛这么拼命……”
语气里满是抱怨和一些不耐烦。
听见任务二字,她顿时反应过来那个跑掉的血族,还有已经被带走了的圣女大人,关于刚才战斗的一切她都回忆起来了,自己如何自以为是,然后如何惨败到如今这种地步。
“对……对不起,呜呜……师父……我输给,呜呜……那家伙了……”
这些不甘和后悔一股脑全涌入了她的脑海,再加上面前这师父的面容让她根本止不住眼泪抬手用手臂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旁边给她擦魔药的思阮希看到这一幕,不紧不慢地过来,靠着这微微起伏的地势将徒弟的头拥入怀抱然后不断地缓缓摸着她脑后的红发安抚着。
“这不是你的错,安娜……没人料到她会对圣女大人做那种事,这不是你的错。”
她依旧抱着莎贺蕾特在她的怀里,打算让这个下了战场就变成小姑娘的徒弟好好地在自己怀里把所有的痛苦和不甘都发泄完。
“但是……呜呜……但是圣女大人还是被抓走了!”
“这不重要。”
尽管莎贺蕾特在她的怀里几乎是喊了出来,让胸口那正在愈合的伤口有渗出了几汪血,思阮希也还是紧紧搂着她,她脸上那些血迹已经将里面那件难得的绒布白袍给弄的满是红血痕了。
思阮希轻轻的拍拍她的脑袋,打趣似的说:
“比起这个,你的伤势更重要,反正我也没心情去和一个会飞的血族赛跑。”
莎贺蕾特没再说什么,只是继续不见停地哭着,手还不停敲着搂着自己的师父的肩膀,好像在斥责她为什么要管自己。
就这样一直哭着,思阮希知道以自己这个徒弟的性格,没等脸上又露出那种高大的威严是绝不会回去骑士团的,所以干脆就把身上所有的魔药都拿了出来,把她的衣服解开一点一点地给她擦着。
这些可是她凭借人脉还不容易才从骑士团里调来的最高品质魔药,每一瓶都价值连城,但与价格相对应的就是这夸张的效果,被涂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着,到最后甚至才刚涂完最后一处伤,一开始的那些口子就全都愈合了。
不过这愈合后,莎贺蕾特的上半身就一丝不挂地暴露在了思阮希的眼前,不过她的眼神只在上面短暂的停留了半刻就内心毫无波澜地移开了,专心地在收拾用完的空瓶子拿回去报账。
但莎贺蕾特这边就没这么轻松了,尽管身上已经没什么不适感,但就刚才那来自师父短暂的一瞥却让她不敢挪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好像就是要让这幅羞耻的样子暴露在师父面前一样。
可与此矛盾的是脸上不好解释的潮红和躲闪着的眼神。
“感冒可不能用魔药,披上这个。”
她把身上那件黑袍子往莎贺蕾特身上一丢,盖在了那年少的胸前,然后提起身边斜插在哪里的黑剑头也不回地站在旁边,望着那高耸的城墙等着磨蹭的徒弟。
平静下来的莎贺蕾特回忆着刚才在脑子里出现的既怪异又矛盾的心理,百思不得其解地审视着这份莫名其妙地心跳和脸红。
究竟是什么原因,发烧了吗?还是因为魔药的副作用?不行不行,绝对不是那种情感!她可是我师父,怎么可能会产生那总情感,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心好乱……糟心事全堆在一起了!都怪那个邪物,我一定要亲手了解她!但不知道为何,这明明充满斗志的话语却让她有些鼻子酸,是因为在师父旁边自己永远都是个小姑娘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