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莉尔走后,房间里本来热闹的景象终于也回到了往日带着几分清冷的安闲,也好,那怕雅莉尔是自己的意味良药,那既然是药就不能吃多了。
耶娜依然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莎蕾娜,她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像一个孤寡老人一样,在雅莉尔来的时候她会被赋予少女的灵动,而在她走后貌似一切都有些力不从心。
莎蕾娜只是呆呆的坐在床边眼神看起来就像和煦的风正在吹拂一片明净的湖,回味着有关雅莉尔的一切,那便足以在她的脸上浮现恬静和幸福。
“等等……完了!忘记和雅莉尔说了!”
她回忆着,忽然一下好像燕子的羽翼划破水面一般把那双灰色的眼睛转过来望着耶娜。
“离去以马内利还有多久?”
耶娜忽然反应过来,那天夜里自己在房间里遇到雅莉尔的时候知晓了她清楚重冕仪式这件事,但莎蕾娜并不知道雅莉尔清楚。所以她现在肯定着急死了,一定在想要是雅莉尔来发现自己没在会是什么表情和心情。
“距离仪式开始还有五天,不过从这里前往以马内利路途遥远,可能要提前几天行程……”
莎蕾娜着急地打断耶娜,因为不清楚现状的她一定在担心一个最坏的结果:
“所以我有可能在那之前见不到她了……”
她害怕地瞪大了眼睛,像是当时看见雅莉尔伤口般地表情,呆呆直直地望着前方,耶娜知道,此刻的莎蕾娜才是最绝望的人,她的认识里可没有来自雅莉尔口中的神秘计划来给予希望,有的只是这短短的相处时间和转瞬即逝的最后自由。
“……最坏的情况,的确如此。”
耶娜其实像把那个雅莉尔的计划告诉她,那怕她也不知道具体内容,但这足够了,足够给她以希望,不过好像是某种潜意识般的力量一直卡着她的喉咙,让她不要说。
她不知道原因,不知道那个显而易见的原因,因为耶娜从小被灌输的知识不会让她对雅莉尔的计划抱多大期望,那可是以马内利,站在整个宗教世界的最顶峰,雅莉尔就连进入教皇国的领土都是问题,更别提带着莎蕾娜逃跑了。
所以比起给莎蕾娜一个她认为全然没有可能性的希望,她更愿意让莎蕾娜慢慢消化和遗忘这份还不算成熟的感情。
这是她第一次瞒着自己宣誓效忠的人,她只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不……不能,去找她!我得去找她!她还没走远!”
莎蕾娜摇着头,两只眼睛死死瞪着,两只纤细的手臂扶着头杂乱的灰发在指缝中穿插像一团劣质的棉花。
“伊塔娜媞……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这样做,或许她明天就会回来,我想她不会食第三次言。”
但耶娜妥协了,向自己的心妥协了,如果可能,让雅莉尔亲口告诉她那个神秘计划会比自己有用,那怕结果可能依然不会改变,莎蕾娜依然会被伤害,她承认,这样的情况她的脑子也是乱的。
“你的意思是要赌她和来接我去以马内利的人谁更快吗?”
莎蕾娜把手一摊,疑问上扬的语气听得出来已经很不耐烦了,但她并不是在生耶娜的气,只是单纯的烦躁,那种好像所有事都是自己搞砸了的烦躁。
“就目前来看的话……这是唯一可行方案。”
“从这到以马内利最快多久?”
“很遗憾,我不知道,但我听说有位苦修者步行从教堂出发前往以马内利朝圣,花了一个月。”
莎蕾娜手扶着下巴,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皱起眉头,虽然不知道自己会坐什么交通工具,但步行需要一月的路程不算短,这也就说明来接自己的人马就会来的很早。
真是服了,自己这个脑子就不能记点有用的事吗?!这种重要的事都能忘记!不行,激动不能解决问题,也不能干等着,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押在这种打赌的东西上。
必须要做点什么……
“五天时间,意思说在雅莉尔不食言但也最迟的情况下还有两天时间能赶路,但两天……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赶完……”
耶娜看着莎蕾娜从来没有过的聚精会神在计算时间,这幅认真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很想再和雅莉尔见一面。
“算了,无论怎么算都是纸上谈兵,我想到该做点什么事了,耶娜!”
莎蕾娜从床上蹦起来,耶娜从来没见到过她这么有精神。于是剪短地愣了愣笑笑答应:
“我在,伊塔娜媞。”
“从现在开始教我写信,一秒都不能耽搁了!”
莎蕾娜快步来到梳妆台对面的一张书桌前,那里原本只是用来放杂物的,但现在莎蕾娜手机拿着一瓶满当当的墨水,举着一只羽毛笔递到耶娜面前,然后把上面的杂物一股脑全抱到了梳妆台上,手脚看起来比打扫家务的耶娜还利索。
耶娜握着笔看着着急的莎蕾娜,发自内心对面前这个圣女大人那种痴情感到欣慰,心底甚至都有些可怜她,怎么就爱上了雅莉尔呢?就好像一只华丽的笼中圣鸽把周围一切的奇珍异兽都不放在眼里,唯独对那只飞过教堂顶端的乌鸦流露出了爱意。
或许值得歌颂的爱情总是在挫折中诞生的,耶娜看着这个写起字来正一步步从生疏变得熟练的圣女,依然还是那样淡淡地笑着,没有说话,对于已经掌握口语的莎蕾娜而言书写并不是难事。
看着看着,她突然有点好奇,忍不住开口问:
“你打算写多少封?”
“我现在可是在为以后做打算,要是真的见不到雅莉尔小姐了,那这些信就在她每次生日和我生日的时候给她,虽然这样很老套啦,但我觉得是最实用的。
那要是她后面真的来了,那这些信就给你,我会写一些专门给耶娜的信的,还有那些我认识的人,到时候就要拜托耶娜你了,然后和雅莉尔小姐有关的信就现场拆开,我可是很期待她到时候脸上的表情的。”
莎蕾娜看着面前一沓的纸还有两瓶的墨水似乎找到了曾经曾经那个世界赶作业的日子,不过这次可是她自愿的,每一次动笔都不会觉得累。
耶娜在旁边充当的是一个人体字典的作用,一旦莎蕾娜有什么不会的就会问她,就这样这些信多则几千字,少则几百字不到一张纸,都被写了出来,那明显还有些稚嫩和笨拙的动作将一个个小巧可爱地字记录下了纸上,好像灌注的不是黑黑的墨水,而是莎蕾娜未来思念雅莉尔时所会流下的泪水。
在旁人看来,她就像真的精神失常了一样,看着那些自己写的东西想着自己接下来要写的东西,笑笑,顿顿,甚至会捂住眼睛小声地抽泣,耶娜起身给哪来的油灯加油,然后坐会旁边,就这样起起坐坐,来回了好多次。
即便已经到了平日里睡觉的时间,她也依然没在莎蕾娜眼角看见半点困意,今天一整天的信她好奇瞟了几眼,都是和雅莉尔有关的,想想也是,每年算两封,那么一直到寿终正寝要整整上百封。
如果莎蕾娜要写完的话……那这几天就算像机器一样昼夜不停想写完寄给雅莉尔的都很困难。耶娜看着她,自己的眼帘都忽闪忽闪地每次被问起来字怎么拼的时候都会像是被吓到一样赶快抬起头,睁着三眼皮的睡眼教莎蕾娜怎么写。
“你要是困了的话就先去睡吧,不会的字我会空出来,明早来问你,我不想因为我的事耽误到你的休息。”
莎蕾娜把写好的那沓信纸在桌子上跺了跺,宽厚的边缘敲在上面发出清澈的“哒哒”声,这些已经足够用到雅莉尔四十三岁了,而旁边早就坚持不住的耶娜只能强撑着眼皮向莎蕾娜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退出了房门。
平日里习以为常的礼节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看来更多了几分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