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的警告,魔女。”
尘霾散去,一个握持着漆黑十字巨剑的素衣黑纱司仪官走了出来,稳重的脚步踩在铺满沙砾而被玷污了的教堂地板上,黑色的刀锋与刀刃之上还能影影约约看见暗红的裂缝散发着微弱的血光。
“都动手了才警告吗?很失礼哦。”
她妩媚婉转的腔调让这场剑拔弩张的对话多了几分突兀的闲散,而对面的思阮希却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并不是她将莉丝伯兰视作了一个相当的对手,只是因为接下来的战斗将是超越律法以个人名义的决斗,于是她尊重每个对手,那怕对方是个漫不经心的慵懒魔女。
她一只手便很轻巧地握着那把长度立起来到她脖子高的巨剑,好像这把剑上的每一个部件和元素都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以至于莉丝伯兰远远地能够看见那只原本该捧着经典的圣洁的右手上布满了好像血管般漆黑的裂纹,而裂纹之中流淌着汩汩暗红。
随着她的脚步一步步朝莉丝伯兰逼近,两人的距离逐渐缩进到了让战斗一触即发的程度。
“但愿琳娜和那些术式卡片能多撑一会儿吧,毕竟……你看起来好像很认真呢。”
她少有地把那半框眼镜后笑眯眯的眼睛睁开了些,露出里面那双与头发颜色一致的黑色瞳孔,虽说十分朴素,但在莉丝伯兰身上却显得格外合适。
她手指在空气中流转轻佻,一根简单地粗糙树枝就出现在了手中,看起开与一般的木材无异,像是那个孩子刚从落叶堆里见到的一样,但下一枝头尖端闪烁出来的海蓝色深邃光芒却迸发出了让人难以喘息的杀气。
思阮希顿感不妙后撤闪开举起剑摆好架势好像在等待着一一化解莉丝伯兰的攻势,与她预料的一样,和那个可以说得上慈祥的面孔不同,近乎疯狂和惨了的攻击在那术仗尖端彗星般地流光溢彩后便潮水般袭来。
整个高大走廊的两侧石柱在那个重重叠叠直到天花板上的巨大法阵面前显得那样渺小,而在这个已经堆叠成了柱形法阵正中是举着剑横在身前的思阮希,她看着地底迸发出一道道喷涌着淡蓝色流光的裂缝,飞速地挥舞起剑开始招架从地底涌泄而出的蓝色光刃。
仅在数秒间暴雨般地刀刃碰撞声不绝于耳,可最后好像是急促的乐曲将琴弦弹断了一样一道血色的剑光就将这场缺乏韵律的曲子戛然而止了。
但那冲天的法阵一然存在,随即又是从天空降下的漫天光矢,好像裁断的雷光一般鞭挞着地面,让原本就满是裂缝的走廊地面彻底碎成了满地的土石和弥漫的尘埃。
似乎是挥舞巨剑的招架已经无趣了,思阮希表情没有半点变化,依然是和先前一样的坚定和犀利盯着莉丝伯兰。她将手上的动作停下,但瀑布满倾泻着的箭雨依然想要让她葬身此处。
不过在尘埃落定后,莉丝伯兰只能看见那些把地面洞穿光矢在一个和先前旋转着的巨剑剑尖相重合的暗红光圈正将那些光矢全都收入囊中,并随着时间或是吞噬光矢的数量愈发巨大,最后几乎形成了一个穹顶般的巨幕把整个法阵组成的光柱拦腰斩断。
“既然你已经看出我是认真的……”
箭雨撕裂的空气逐渐平息,周遭难的地陷入了平静,那那个黑红的光圈也在缩小,最后像是一整个桌子上的血液都汇聚成了一滴似的,光圈最后化作了一点泪滴般地赤色结晶悬在思阮希的面前。
“……那就请你也拿出些态度来。”
她抬起剑蓄势,回身的劈砍正正地命中了那滴血泪,于是原本只是刀光剑影的残像却在命中的一刻化作了一道和此时新月一般的半月形斩击,漆黑如墨的剑身在空中挥砍出一弯暗色的月牙,而在月牙的边缘,那些锋芒毕露的边缘浸透着残暴的血色辉光。
被撕裂的甚至不只是空气,还有那个看起来宏伟夸张的法阵之塔,雷鸣般地巨响在这一剑挥出后席卷了整座教堂,远方的莎蕾娜她们都听见了这可怖的一剑。
和压到一切的破坏力一同袭来的还有足以染红天穹的赤光,而在赤光刹那之后,整条走廊直至走廊尽头那大殿后方的教堂围墙统统崩毁在了这一击之中。
莉丝伯兰几乎没有时间躲避,比起不顾一切毫无防备地闪开,她选择了尝试去对抗这波及了自己身后数百米远的城墙的斩击。
可是那短暂时间所能凝聚出的防御魔法完全不够招架这一击,最后在破碎弥散的法阵之塔下,是喘着粗气将剑插在地上扶着弯着腰恢复着的思阮希,还有不远处都已经有些站不稳的莉丝伯兰,她正扶着额头踉跄着,碎了半边的半框眼睛似乎足够说明刚才她的吃力。
“不赖嘛……哈……但同时使用巫术和魔法——你也吃不消吧?”
果然,还是被察觉了,虽然思阮希并没有可以在战斗中隐藏自己使用力量的形式,刚才的攻击只要是有点经验的驱魔师乃至魔法师学徒都能感受出里面的巫术气息。但被当面揭穿还是让这个本该虔诚的大法官有些耻辱。
“我察觉到你并没有和我对抗的意愿,你的目的只是拖住我掩护圣女大人,所以没必要过多寒暄。”
她握着剑逐渐喘息着站起来,简单地调整后似乎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状态,向着废墟中捂着手臂上伤口的莉丝伯兰走去,她在先前正面接下斩击时手臂就差点不保,但或许是她灵机一动想出了某个办法,那个奔着要她命来的一击只在她手臂的骨头中间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刻痕。
“被发现啦,那就不能再玩了呢。”
她笑着把镜片破碎眼镜架变形的半框镜缓缓取了下来扔在了地上,然后几乎是与眼镜落地的声音一同,脸上那始终伴随着她的微笑在这一刻居然消失了,当静静睁着的两只眼睛和平着嘴角的表情出现在名为莉丝伯兰的黑袍魔女脸上的时候,那就说明来自魔法师结社最顶端的力量之一要开始降下对着个世界的责罚了。
,הו האל העליון“
,חסידיך מקדשים אותך
”!אנא שלחו ניסים לעולם
古老的咒语在莉丝伯兰的口中近乎咏唱似的吟诵完,脚下融化的阳光一般延展开纯白圣洁的法阵,纷乱复杂的形式和结构在她的脚下转动着,像是齿轮有像是逐渐归位中天的虹日,在纯洁光芒的笼罩下思阮希似乎能在半空窥见似有似无的霓虹。
——קסם ההשמדה“
”!זואו לאומי
让她不敢相信的一幕发生了,那脚下的光圈忽然像是飞速的涟漪一般在废墟的沙砾大地上扩散出去,以视线难以跟上的速度扩大增多,最后整座大教堂的建筑本体几乎都被笼罩在了这个承载着霓虹的圣光法阵之中。
足足和一座城堡乃至庄园一般大小的领地在此刻都被中心这一个点一般的莉丝伯兰用魔法围绕了起来,在最后的蓄势中伴随着法阵的光芒愈发明亮以至于此刻就像从地底升上来一轮太阳一般。
将整个以马内利都照得和白昼无异,几乎没人胆敢直视它的光辉,烈风在她周身环绕着,几乎以莉丝伯兰为中心产生了一道龙卷似的风墙,近乎可怕的魔法在她的脚边和衣袖边流散出幽蓝色的荧光。
思阮希知道,如果再不阻止她的话以马内利的大教堂可能就要经历一场和新建差不多程度的修复了,所以赶紧举起了剑向正在蓄势的莉丝伯兰刺去,她本以为对方能如此毫无顾虑理应有着十足的准备,于是她这一剑刺出时已经想好了要怎么破解接下来的阻拦。
可是当她的剑直直地,毫无偏移甚至是阻挡的刺入莉丝伯兰胸膛时,那种刺穿柔软躯体时的触感让她愣在了原地,手甚至有些颤巍巍地握着剑柄,眼睛不解和疑惑地望着莉丝伯兰,像是质问。
毕竟……她可从没有要至她于死地的想法,无论是刚才那一剑还是现在这一剑,她都笃定莉丝伯兰有能力拦下。可是顺着黑剑的赤色裂缝蔓延,滴落的鲜血都在告诉她眼前这个不争的事实。
“嗯哼~被骗啦~”
“莉丝伯兰”轻轻地眯起眼睛笑笑,然后连同这剑上的血迹和面前这个与莉丝伯兰一模一样的人霎时间在一阵简单地蓝色星雾后变成了一根小小的树枝静静落在了原本法阵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