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外来者，包括已经在莱芒梵多呆了一段时间的哥蒂瓦都不知道，精灵们有一个传统，对于这迎接春天的日子往往总会被赋予许多意义。
或许是因为漫长的生命给了他们过于不近人间烟火的底蕴，但无论如何，在精灵们看来，所谓的浪漫与爱总是伴随着春天一同前来，他们的一生中会有数百个春天，就像之于人类而言那不知不觉与所爱之人数百次的动容瞬间。
两人出了店门，回答了一开始那样无所事事的状态，或许说现在才是真真的无所事事，而无聊之时，视线总会带着好奇留意到路边莫名繁复的装饰。
这条街她们来过，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莎蕾娜有印象，上次来这里的路边没有挂起彩色的丝带作为装饰物。
而路边有不少人正在忙碌着，远远和前几天精灵国自由散漫的样子不同。
“你说他们是不是年底了赶绩效啊？”
雅莉尔不太理解莎蕾娜的话，但是注意到她的意思是想强调道路两旁忙碌的人们，的确，刚才到处找科科留的时候她就留心到了，就算不看那些装饰，仅仅是气氛上她就能感觉出来热闹了许多。
“是在准备什么节日吗？”
她忽然一阵后悔，没趁着刚才好好抓着万事通问个清楚，毕竟脑袋里全是巡夜的事情，自然就忘记了这些无关系要的事。
“应该是吧，你去抓个人问问？”
雅莉尔插起腰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地看了看莎蕾娜怯生生但却嬉皮笑脸的模样，好像捏捏脸……
但毕竟大街上不好动手，晚上有的时间，于是她就拉着莎蕾娜的手让她乖乖站在身边然后找了一个正在摆摊的店主问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是家卖小礼品的店，从摆件到香水，一应俱全，几乎涵盖了莎蕾娜能想象到有关浪漫的俗气礼物。
老板自来熟，见面就抓着雅莉尔的手不放，扯着她挨个介绍。
“两位是外面来的吧？您可是赶对日子了，今晚上是莱芒梵多一年一度的迎春节，不过本地人一般都当做情人节的，过着过着便干脆叫情人节了。
两位看看这些个，都是一对的。”
她打开一些首饰盒，里面的手环项链虽然一眼假货，但是挨不住它精致，雅莉尔小姑娘心理被激发，眼神都不往莎蕾娜身上看了。
“那的确是赶上好时候了……”
莎蕾娜另一只手搭在额头上看着雅莉尔这幅样子居然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感觉，就像雅莉尔一次次远远看自己所蕴涵的那种欣慰情感一样。
或许是圣女日子过惯了，比这个摊子上华丽精致多了的，还都是货真价实的见多了，居然连兴趣都没有，唯独让她眼神多停留相在那些首饰上面的，只有雅莉尔同样落在上面闪着星星的目光。
“喜欢吗？”
莎蕾娜忽然发觉，即便是如今，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也无需过度猜测证明，但莎蕾娜不得不承认，她对雅莉尔依旧看不透，想不通，有关这个人，这位血族小姐，自己依然说不上绝对的了解。
甚至……连是这世界除她之外最了解她的人都说不上，此刻想到这里，心底忽然生出一股酸味。
真是莫名其妙……
一阵冰凉凉的触感打断了她的思绪，把她拉回了面前让她心都软化了的情景。
雅莉尔手里小心地捏着一个手环，很细，但上面的做工很精致，是玫瑰金绞丝工艺制成的，还有一些细细的纹路，简约不失精巧。
美中不足的是为了方便戴上做了一个卡扣，可以打开很轻松的戴在手腕上。
不过或许是意识的猛的拉回，她纤细的手腕轻轻回收，惹的细心的雅莉尔抬起低头专心佩戴的脸望着她问：
“冰到你了吗？”
其实这个问句对于雅莉尔而言无需等待答案，她下意识就用自己暖融融的手心攥住手环捂热了才重新给莎蕾娜戴上。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她这么好，好的能够做到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都要关心，可是，心底的温暖却远远比不上她和自己轻笑打趣时热乎，取而代之的，确实一头柠檬似堵在心眼里发酸的苦涩。
自己到底……占据了她心中多少的分量啊。
多到让自己都心疼她。
视线逐渐失去聚焦，斑驳模糊了雅莉尔专心致志的样子，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受不起的。
明明，都快差不多忘了这个问题了。
结果却被雅莉尔此刻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重新勾起来了。
但不怪她，不能怪她。
“喜欢吗？”
同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口，像是一枚刻满愿望的硬币落在了平静无波的许愿池里，极其涟漪，足以称为浪花。
“喜欢。”
——你选的都喜欢。
烂俗的话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口，不过值得庆幸，这样的话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两人的对话中，虽然确有其事，爱屋及乌，但说出来就变了味，变成了心酸的苦味。
“我帮你戴。”
莎蕾娜话少了，不是频率少了，而是内容少了。
雅莉尔知道，那是想事情才会有的反应，想的什么？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是在想自己，至少现在，这足够了。
莎蕾娜看着这轻易就被打开的卡扣，没有看雅莉尔的脸，没有看她的表情，学者她一样专心，学着她一样爱她……
“两位姑娘，你们知道为什么要设计这个很难看的卡扣吗？”
老板嘴闲不下来，两人这一来一回磨磨唧唧的样子虽然不讨嫌，但讨闲。
“方便戴？”
雅莉尔回过神拨了一缕头发到耳后抬头侧脸看向老板，看到意味深长的表情，看到笑的隐晦的表情。
“因为现在的爱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以前的手环是没有卡扣的，因为戴上了就是一辈子，戴上的时候虽然难一点，疼一点，但不会取下来。
而现在……唉……”
无需多的解释，大家也都是成年人，都理解这话里的意味，老板是个阅人无数的精灵，更何况是卖礼品的，以前卖经得起时光的昂贵礼品，现在卖廉价的礼品。
莎蕾娜听到这里，一直没发话，但忽而手一顿，把这个蹩脚的卡扣松开，白费了她的功夫，然后一边说着一边取下自己的。
“那我们要没有卡扣的。”
简短的话，惹的雅莉尔心底一阵冬霜又逢春，融化那最后一点薄饼，绽放那最后几朵幽花。
“对不起……我也是第一次听这个说法。”
后半句根本没听清楚，莎蕾娜脑子里只徘徊着那对不起几个字。
又在为了这点小事道歉。
莎蕾娜自己都觉得怪，自己看的那些电视剧里对不起明明是难以开口，一旦开口就能惹的另一半心花怒放的语句，到了自己这里却吹不起半缕春分，只留下深秋的悲叶。
“雅莉尔……”
忽然被叫了一下名字还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眨巴了几下眼睛缓过神有些紧张地躲避着莎蕾娜直直迎上来的目光。
“看着我。”
语气严肃，容不得半点忤逆，她知道，如果这是在没人的地方莎蕾娜不会给她说的，而是直接动手或捏着下巴，或捏着脸蛋让她转过来。
“……嗯。”
“记住了，以后，只有我和你说对不起，你不许说。”
雅莉尔一知半解，她现在还天真的以为莎蕾娜是不是觉得这样显得见外，或者生分，于是没有什么异议乖乖点头应声答应下来。
而老板从尘封许久的盒子里拿出的那对手环刚好缓解了这个有些紧张地气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