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站着挺累的，进来坐吧 ”
巡夜刚刚说完话，给没等莎蕾娜做出任何反应就对着门口的方向露出一丝浅笑邀请到，门外一直在偷听的雅莉尔被点到名，脸颊短暂飘过几寸红晕，迅速深呼吸一口后像是被抓到做坏事的小孩一样有点尴尬地推开虚掩的门进来。
她不敢走太快，只敢挪着小碎步靠近莎蕾娜，而此时坐在不远处的莎蕾娜正用一种略显诧异的目光抬头望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窃喜还有充满眼眶的酸涩。
巡夜只是用一种高深莫测的淡笑面对着这边，看着两人的眼神交缠在一起，或胆怯或窘迫，但主旋律依然是春光灿烂般的羞涩。
“你……都听到了啊……”
雅莉尔张张嘴又舔舔嘴唇，磨蹭半天只能点点头挤出一个微皱着眉头的笑意，疲倦感挂在强打起精神的嘴角被莎蕾娜一览无余，心底似乎也被这微微勾起的嘴角勾起了心疼。
她对视着那双赤色的眼睛，恍惚间有一种错觉觉得这略显灰暗的血色是世界上最难以琢磨的颜色，比夜色更浓厚，比月色更清冷，像是宿雪堆积凝结，而在那冰封之下，是一点微弱的，赋予瞳孔神色和晶莹的暖光。
巡夜在这边隔岸观火看着两人就这么僵持下去，知道现在放着这两人自己化解这些问题肯定行不通，于是本着帮人帮到底的心情从坐了一晚上的办公椅上起身，披上黑色大衣打算出门了。
她看着两人走过去，两人也故作轻松地转过头来看着她，徐家河心底不禁感慨这两个笨蛋这种时候到还挺有默契的。
“刚我出来吧。”
此时天色已经亮透了，澄澈的天像是夏日的浅海就这么倒悬在巡夜眯着眼仰望着的天幕上，晨光被浓厚的层云压在山尖，清凉的早春风息在草地上卷起涟漪，携带着无数种难以分辨的花香浸润着这小小的花园。
是出门的好时候。
“陪我去个地方。”
两人下意识面面相觑了一样，结果刚一对上眼神就因为刚才那些话而迅速弹开，免不得有一种初初踏上相恋之路的青涩感。
刚才巡夜的那些话落在两人的心房里跌跌撞撞像一阵摧枯拉朽的狂风把里面那些被精心粉饰好的躯壳搅得满天飞絮，也搅得两人现在心里面或喜或悲五味杂陈，半句话都不敢开口，而且就算开口，也纷纷不知道说些什么。
因此巡夜此行就是打算带两人散散心，顺便各自好好想想，冷静一下，她也相信这两个小姑娘的悟性。
于是一路上只有巡夜一个人偶尔蹦出句调节气氛的话，雅莉尔忽然觉得这个巡夜大人或许也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整天板着张脸，脸上的笑虽然不多，但是总能恰到好处的出现并给人以温柔和暖意，难怪这些孩子们喜欢她。
之前那些因为醋意而莫名其妙产生的敌意也忽然间找不到半点踪迹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歉意的敬佩。
毕竟刚才那些话……很多都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三人就这么穿过了熙熙攘攘的森林，跟着巡夜走了一段很复杂的路，居然到了一处海边，看到森林边境，那些树干和灌木间流泻而出的粼粼波光是她甚至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知道她问的我海风，再听到呓语般的海浪。
花园里居然有海？！比起赞叹，难以置信才是她最主要的心情，不过又想到这地方毕竟是梦里，好像也不是什么奇事。
似乎是见到一点一点显露的海面，自己的心也从多愁善感中逐渐开阔过来，有些好奇地看雅莉尔的表情，于是就看到她那双眼睛望着前方那些有些许梦幻的光影瞳孔似乎都放大了些。
这个笨蛋，是第一次看到海吗？
还是第一次从雅莉尔眼睛里看到这种眼神，好可爱。
雅莉尔粉唇微张稍稍够着头脚步也不自觉地快了些，俨然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瞳孔里装着那些星星般的海光，分外烂漫。
莎蕾娜看着她脚步跟着加快了些，林间忽高忽低地跋涉中两人不约而同而将嘴角带上了恬静淡然的笑意。
巡夜轻车熟路已经出了森林，站在那泥沙的交界处恍惚了几个瞬间，然后听见身后传来切切察察的话语：
“第一次看海吗？”
“第一次。”
“那……第一次有我陪你开心吗？”
“开心 ”
巡夜知道两人现在脸上肯定笑的都不好意思被人看见了，于是也没转过头，只是等了等就抬起黑皮靴子往前放缓了脚步，好像接下来的不是赶路，而是一场旅途。
等到听见身后传来沙子被踩踏的沙沙声是才转头，看着牵起手的两人，有些勉强地挂出个还算温和的笑意。
“我们到了 ”
说完眼神就像没拿稳摔在地上碎地四分五裂的水晶球一样，留下一地遗憾。
牵着温柔的手的两人几乎是同时察觉到了这从那双深海色的瞳孔里流转而过的失落，斜着眼睛互相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迷茫的眼神，谁也没不识趣地开口。
“继续跟过来，还是去看海散散心？看你们的选择吧 。”
莎蕾娜觉得巡夜虽然总是给人一种老成的感觉，但实际上很不会藏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都画在脸上的那种。
而此时在那张清冷凌冽的面容上画着清一色的怀念。
“去看看海吧，你陪我。”
雅莉尔也看出来，知道接下来没有自己和莎蕾娜的事情了，于是就拉着莎蕾娜一起点点头和巡夜微笑暂别后去一心一意地看海去了。
巡夜看着两人牵着手俨然一副恩爱美满的画面，欣慰地留下最后一丝还有几分悦色的眼神，再一眨眼，只剩下独属于自己的凄凉和清冷了。
拖着沉重的皮靴径直朝一处海边的石碑走去，这条路她已经记不清自己走过多少遍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会再走多少遍，她只知道自己还要走的次数就像自己已经走过的次数那样无法看到头。
会对时间感到寂寥的人，总是这样，向前向后最后看到的不是尽头，只有时空的地平线。
沙滩上的脚印一路延伸到了石碑面前，很简单地长方体，灰黑的石料表面被时间踩踏了无数足迹，海风和雨水数以千次地给它以摧残，但它深埋与沙地的角度数千年来未曾动摇过分毫。
“……”
站在她面前的巡夜终于能被那个久违的名字称呼——雪莱耶，她深深的呼吸一口好似来自千年前一直酿造到现在的海风，颤抖着呼出来，眼眶早已不会湿润。
“莉莉姆……又到迎春节了……”
……
海滩的另一边是两串深深浅浅间距很小的脚步，时而贴近混杂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时而又远离一大段距离，然后在脚印的尽头留下一些翻动沙地的痕迹。
现在的两人可以很轻松的放手，不用顾虑什么，因为她们都知道这双手又会重新牵起来。
“你看！这个贝壳是尖尖的诶！”
“要收着吗？”
莎蕾娜用行动代替回答，把那个有些脏脏的尖螺在海水里随便冲冲，然后回到旁边微笑着的雅莉尔旁边放在她捧着的手中，里面已经累积起了一座贝壳小山。
看来雅莉尔手指长除了哪方面厉害外还挺实用的。
莎蕾娜胆子小，不敢抓活的，每次都要蹲在旁边端详好久确认不是活着的贝壳才敢捡起来，早上的阳光不算晒，而且还有浓浓的云朵时不时捂住太阳，她都不用心疼自己这白得骄傲的肤色。
她放回去之后还不忘记用湿湿的手朝雅莉尔脸上坏坏地洒几点海水在上面，对方手移不开，只能笑着放狠话说什么等着瞧之类的，欢身笑语像是被海风吹起的风铃一般一连串地从沙滩这边想到另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