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看起来是那样平静,没有撕咬着耳膜的巨响或者可怖的排山倒海,有的只是一阵暖融融的清澈萦绕着,带来生机,那绿色抢眼,好像就是要宣告消除枯萎与死亡的是生命,而不是另一场毁灭一样。
巡夜手扶着刀放回了大衣里像往常那样竖着别再腰间,身高腿长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脸上带着点遗憾,但还是挤出点客气的笑意,看起来有那么一丝疲倦和吃力。
“所以说不用跟上来,现在还要回去,还说不去海边了?”
莎蕾娜还在刚才的紧张气氛种没缓过气来,这一切来的太快了去的也快的过分,只有赤色的沉重天空还留有着先前那黑潮的气势,不知道知不知错觉,莎蕾娜觉得如果巡夜愿意这方寸间的血色天穹也足矣被斩落。
被扯着袖子的雅莉尔伸手把莎蕾娜满是黏汗的小手抓住,攥到手心里细细地捏着,想在安抚,莎蕾娜没好气地瞅她一眼,这笨蛋还真把自己当小孩了。
“你要回去吗?”
雅莉尔虽然底下拿捏着莎蕾娜,面上到是还和巡夜对答如流,不曾想自己的手已经变成了莎蕾娜指间的玩物。
“等夜里吧,你们不去了?”
“算了,等下次好好准备下再和她来玩,之前也不知道花园里还有海。”
雅莉尔现在已经和巡夜聊开了,全然没了先前服装店里那幅小怨妇的酸酸模样,对于现在的雅莉尔而言,巡夜是个忠贞到令她佩服的爱人,那个长眠与梦中的少女还在的时候一定很幸福。
她这样想着,莎蕾娜已经把她的手弄的满是滑滑的汗了,有些怪异的触感让她心底生出一种让她耳根发烫的即视感,随机别开了脸瞪了莎蕾娜一眼,这些小动作落在巡夜眼中激起一圈圈感慨的涟漪。
那时候的莉莉姆和这位圣女大人到有几分性格相似之处。
“那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接着听故事还是……”
莎蕾娜好不容易把雅莉尔勾起点欲火这下子全被巡夜的话压下去了,有些失落的埋着头继续戳雅莉尔的背玩。
“先把面前的情况解释一下吧,同意我们跟到这就说明你不打算向我们隐瞒。”
不愧是热心肠的血族小姐,惹的巡夜脸上挂出了点不好意思的淡笑,她抱起手带着两人往回走,这种环境带着谁都不舒服,说正事当然要找一个安适的地方坐下来谈。
毕竟接下来要求人的是自己。
一行人依旧通过那土与木漩涡似的隧道到了一片临时搭建的避难所,被怪物袭击的,被枯萎灼伤的小精灵都在这里接受治疗和安顿,巡夜吩咐几句就寻了个帐篷,三人就坐在里面的物资箱上。
落座前巡夜就开始构思着怎么和两人说了,虽然是如此熟稔的人,可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还是圣女这样一个特殊的身份,霍洛姆的遗民骨子里就对教会带着融入骨髓的恨意。
面前的两人也不慌,知道现在要解释的东西太多了,莎蕾娜估摸着自己也听不懂,就全靠雅莉尔接收,自己则拉着箱子坐在后面给她编辫子玩,看起来很乖的样子。
“简单讲吧,你们已经知道花园的枯萎是因为人们对花的情感消失,而这样的现象千年来还几乎没有过,是在这段时间才开始高频出现的,所以我怀疑是现实里出了问题。”
巡夜其实没什么好解释的,逻辑很简单,但她就是想委婉一点提出自己的请求,而且此时的她尚未说出口的就是让花园枯萎,或是摧毁花园的方法还有例外——
从梦中破坏花园。
但如今数百个花园都在自己的管制下,而且谁没事会毁灭自己生存的家园呢?因此她觉得这种可能被排除了。
她思索间,面前的雅莉尔早就听出了她话外有话,就是还不好意思开口,许是等不及了,又或许是不想看到巡夜结结巴巴请两人的样子,于是带着笑意直接到:
“那现实里我帮你调查一下,但是还有些问题我要问问你,不然梦里的事情我们也无从查起。”
她听出来巡夜交代的东西里尚且有保留,也理解她的心情,那是一种想要保护重要的东西所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谨慎。
接下来就要看自己能不能触碰到巡夜这暗自下定的情报底线,尽量的多挖掘一些信息。
至于这么上心的原因是因为现在她的心田也逐渐生出了无数种和莎蕾娜在梦里的甜蜜情景,她可不像丧失这些感情升温的契机。
巡夜这边似乎也早就预料到了会被进一步询问的情况,于是也预先最好了准备,心里有个底,那些东西能说那些东西至少现在是不能全部托盘而出的。
“问吧,我尽力回答你。”
雅莉尔十指交叉放在了大腿上,有一种年轻气盛的高傲感,可是那被编的鸡飞狗跳的长发还有不算老成的娇容还是没有巡夜单纯坐在那里的气场强劲。
“花园在现实中有什么实物的联系吗?”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如果有实物那就通通保护起来就好了,问题直接迎刃而解,不过答案不尽人意。
“现在没有了。”
那就说明以前有过,但巡夜的话点到为止就意味着没有为了满足好奇问的必要了。
“那……对被赋予了情感的花种进行大规模销毁会对花园有影响吗?”
“不会,除非能做到灭绝,让这种花彻底被遗忘。”
雅莉尔的提问遇到瓶颈了,本来她还想着现实里有什么能直接干涉的东西,但到头来还是只有一个“人们的情感”这样模糊的概念。
“那你刚才说之前是几乎没有枯萎现象,那就是说有过,之前出现的枯萎是因为什么原因?”
巡夜对那些场景记忆犹新,她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花园枯萎景象时的痛苦。
“因为遗忘,但也或许是被赋予在花的情感本就太过脆弱和浅淡,逐渐被更宽广的情感代替了。”
她记得当初某种紫色小花被赋予的祝愿和思念等情感,被爱慕代替,变成了一种带有爱意的相思,那些原本象征祝愿和思念的花园枯萎,被一个更大的相思花园代替。
而让她如此记忆深刻的原因还有一点是有关一块永远不敢揭开的伤疤,只要一触动就会海绵似的往外溢血,那块伤疤下封存的是一位粉发少女在铁锈的天空下倒在她怀里抽泣的记忆。
那娇小的身躯颤抖着,麻痹着她的每一寸与之接触的肌肤,杜鹃啼血似的啜泣在耳畔回荡,时至今日那梨花带雨的样子每落在一滴泪都是她心谷的一场洪水,把她用时间尘封的灼热悲情又一次抛出。
那之后的巡夜认为花园的枯萎是一种正常的现象,数千年间尽管对于精灵并不算恍如隔世,但沧海桑田有的东西早已人事物非,可是如今这短短的一年不到里枯萎如此多的花园实在是然她放心不下。
“我大概知道我们要问谁了,那睡醒我们就出发,如果有消息明天就会告诉你。”
雅莉尔脑中的人选其实呼之欲出,就连一直在旁听的莎蕾娜都几乎确定了人选,科科留虽然在其中,但并不是关键人物,对于花有了解,还要知道许多被赋予在花上的情感,作为花店老板的伊莱莱自然是不二之选。
随后的时间在莎蕾娜的提议下两人一起去慰问了避难所里的小精灵们,那个被遗忘许久的问题此刻又拨云见日似的浮现出来。
雅莉尔环视一圈忙碌的人群,发现一个足以称为诡异的现象,那就是花园里没有大人,即便士兵都是孩子,尽管莎蕾娜早早知道这个现象,但那颗一整天除了牵挂雅莉尔之外就没心没肺的心灵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莎蕾娜的头发悄悄地凑近耳朵把热气都裹在上面,颇有些暧昧地问出了这个严肃的问题:
“你没发现花园里只有巡夜一个大人吗?”
莎蕾娜不以为意,露出一副“啊?你才知道吗?”的表情嘴都歪了,有些诧异的望着雅莉尔,而对方则是满脸的无辜和不解歪歪头有些可爱的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我早知道了啦——”
“知道怎么不告诉我?”
“你又没问。”
雅莉尔恨不得踢她几下屁股。
“原因呢?”
“嘶……对哦,原因呢?”
雅莉尔用手在她脑门上戳了戳露出了一种看莎蕾娜不争气的表情打算去找巡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