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做梦是不会变成小狐狸的

作者:八猫钱 更新时间:2023/12/28 17:12:00 字数:2654

大雪纷飞,山间的狂风裹挟着冰凌雪花,肆意侵略,像是一把把密不透风的锥子。

头顶乌云密布,昏暗而又压抑;地上积雪厚实,凝而不化。

到处是白茫茫一片,视野受阻,看不真切。

当苏幽醒过神来,意识逐渐清醒的时候,就处在这“天地唯一白,不见青云烟”的荒莽境遇中,孤单单的一只,卧在雪地上。

神智清醒了,但身体却甚是麻木。四肢很不协调,颤颤巍巍的,但却不像是被冻僵的那种感觉,反倒像是……

像是你本来能用两条腿走路,甚至可以跑得飞快、健步如飞的那种,可却偏偏被人塞进了个坚不可摧的大罐子里,然后交给你一把锄头,让你只靠双手、边抡锄头边杵着地,折磨人似的蹦着走。

而且屁股后面似乎长着什么多余的东西,很是难受。

就很怪!

直到苏幽抬起“手”,放到眼前时,它才明白目前的情况——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纤细的前肢,表面包裹着柔顺而浓密的银色毛发,煞是漂亮。

银色的皮毛,如同月圆夜下,波光粼粼的澄澈湖面上那一抹醉人的薄纱。

小爪子像朵绽开的梅花。翻过面儿来,是软软乎乎的肉垫,而肉垫尖端藏着五根闪着寒芒的“利刃”,只要稍稍意动,顷刻便可弹出,挠在敌人身上,霎时便是五个血窟窿。

苏幽默默放下小爪子,转头看向身后,连着自己屁股根上的,是一条毛茸茸、不受控制的亮银色大尾巴,左右摇摆,上下抽动,像是转起来的竹蜻蜓。

明白个屁啊!这明白了才叫见鬼了呢,不对这是已经见鬼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噢,我大概、也许、可能是在做梦吧……是吧……吧……

苏幽的脑子因思考过度而濒临过载,虚实间好似有白烟从它可爱的脑袋上冉冉升起。

————

远处,茫茫一片雪景中,似乎出现了一个黑点。

黑点摇摇晃晃的,蹒跚着向上前进着。

此地位于山腰间,但地势稍缓,目测着坡度大概不到三十度,却也很是开阔,少有障碍物阻挡视野,除了绵密的风雪外。

向上望,隐约见得那是一座陡峭的雪山。峰顶孤零零的直插云霄,在那积聚的云层之上。

远望俯瞰,遥遥的,是雪幕中模糊的地平线。地平线上,一块一块的,层次分明,好像是大片的农田,成群成群的建筑物,而那纵横交错的线条,应该是勾连起一切的公路和铁路。

如果把此情此景、此身此思当成一个荒唐而美妙的梦,苏幽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在梦里梦到变成一只小动物,这很合理!

尽管苏幽下意识张嘴狠狠咬了自己一口,都不带收力和犹豫的,尽管它疼得嗷嗷直叫、满地打滚……

毕竟这可以解释为大脑的感官欺骗,做梦么,挺唯心的,你认为疼,那应该就能感觉到疼了,你不认为疼,可能核弹炸身上都没啥感觉。

或许按照弗洛伊德的梦境理论分析,如果你做梦时咬了自己一口,觉得很疼,可能恰好表示现实中的你睡懵逼了,在梦游中同时无意识地也咬了自己一口。

嗯,挺合理的!

就这样,苏幽漫步在皑皑的雪地上,脚步轻快,像一只优雅而美丽的雪山精灵,四肢同时行进仿佛突然成为了身体的本能,熟练而畅快。

风雪打在它的毛发上,寒风沁进身体里,它反而并不觉得难受,甚至感觉在心灵上迸溅起欢愉和幸福的星火。

它就是为此而生的,在浩大而广阔的天地间,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放肆而洒脱。

山坡下风处那个模糊的黑点越来越近了,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带着好奇心,苏幽踏着撒欢儿似的步伐,轻灵地朝着那个黑点靠了过去。

地面上的雪积得挺厚,但苏幽的身子很轻巧,并不会陷下去。它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串错落小巧的“梅花印”。

小爪子踩在雪地上,发出一声声“噗嗤,噗嗤”的轻微脆响,动听又舒心,又很快消弭在怒吼的风雪声中。

那黑点愈发的近了,逐渐显出了身形——那是一个穿的严严实实的人。

那人穿着厚实的防寒服,全身上下包裹得密不透风,甚至眼睛处都戴着防寒眼镜。

他背着个筒状的大登山包,一只手拄着一根登山杖,逆着风,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上攀爬,看样子颇为费力。

苏幽隐匿在附近,悄悄观察着。它全身银色的毛发和雪地相得益彰,是天然的保护色,并不担心被人发觉。

它很不明白梦境的寓意。话说,它心想,做梦会有这么真实么?就连每一片雪花的纹理都纤毫毕现、美轮美奂。

这确实是个难以解答的问题。似乎做的梦越真实,醒来后忘得便会越快、越干净,只剩下一点点浅浅的却格外深刻的印象,叫人抓耳挠腮,无从比较。

登山的人呼吸愈来愈粗重,行动也愈发迟缓,时常走两步便停下来歇息片刻。

没一会儿功夫,当那人再一次停下来扶着膝盖休息过后,没能再迈开步子,直直地朝前倒去,面朝下陷在了雪地里,一动不动了。

那人是力竭昏迷啦?

看到这一幕,苏幽有种莫名的怪异感,这幅场景好像似曾相识,在哪里看到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按照苏幽所受到的教育和它本身的道德感,苏幽应当毫不犹豫地立刻跑过去救人,可问题是它本身不是人啊,而且它仍然认为这不过是个荒诞的梦。

梦里出现什么都不奇怪,没必要大惊小怪,多此一举。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幽看着倒地的那人,心里涌现出一股股不安和危机感,它似乎蓦地意识到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究竟来自何方了。

心里的不安越积越多,苏幽一遍遍在心里念叨,试图给自己催眠:这是个梦,这是个梦,这是个白痴傻叉的梦……

时光像是雪花,在地上堆积,越积越厚。

过去了很久很久,直到雪不知何时停了,太阳落了山,四周更显昏暗了。

苏幽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穿防寒服的人,瞪得目眦欲裂,玻璃球似的眼珠布满了血丝。

觉得时间够久了,它战战兢兢、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肉垫掠过雪面,尽量不发出一点响动。

它有事情要确认一下,很重要的一件事。

那人大抵是昏迷失去意识了,至于是不是还活着,并不清楚。

苏幽先是用爪子将那人手边的那根登山杖拨弄到一边,远离他所处的位置。如果他恢复意识,不能让他第一时间抓到武器。

接着,苏幽小心翼翼地站到那人面前,浑身绷地很紧,意识紧张,一旦有不对劲,立马便能跳开远离。

那人摔倒时侧着头,脸正好朝着外面。

苏幽小爪子刨起地上的雪花,向那人脖领间肌肤外露的缝隙扬去。

扬了半天,那人还是一动不动,没半点反应。

苏幽沉思片刻,觉得不保险,开始用小爪子费力地团雪球,照着那张侧露的脸上砸去。

十几个雪球砸了下去,那人仍旧跟个雕像似的,大抵是冻僵死翘翘了。

试探结束,苏幽心下稍松,慢慢近前来,伸出爪子、颤抖着勾开那人捂在嘴上的围巾。

一张完整的脸暴露在苏幽面前。

若一柄大锤狠狠砸在苏幽的脑壳上,砸的苏幽头晕目眩。

这绝对是一张影视剧里当之无二的大男主式的帅脸,刀刻斧削、棱角分明、剑眉星目、堂皇大气、英俊潇洒……除了被冻得面色青紫、毫无血色外,一切都很完美。总而言之,就是“帅”字长脸上的那种人。

虽说审美是多样的,但大众的审美受社会意识影响,大体是有个标准度量的。

苏幽不是啥颜狗、也不是啥花痴,让它如此惶恐的关键不是这张脸有多帅,关键是这张脸本身。

怪不得眼熟!

它找到了自己心神不宁的根源,但它并不想接受这个残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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