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半个月,托托莉就可以出院了!她的伤口愈合得比预想中快了一些,于是三月份初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在叶绿的要挟下,托托莉已然能到楼下的地方活动活动,散散步什么的。有时候步子迈大了扯到伤口,疼得她呲牙列嘴的,叶绿这时候总会笑。“姐姐,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没用。”托托莉说。
“呀,怎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你的学校快开学了吧?你却还要在这里陪我。”托托莉细声细气的,“这些日子一直在麻烦你,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令人放心。”
叶绿没有立刻回答,她看了一眼远方的天色,又提鼻子闻了闻空气,“托托莉,和你说一个秘密,我其实一直希望自己不是独生子女,如果能有个姐姐和妹妹该有多好,我时常这么想。”
托托莉一头雾水。“……就是说,我现在觉得自己正在照顾妹妹。”叶绿笑着说。托托莉终于听懂了,用头撞了叶绿一下,“原本还以为事后叶绿姐需要我做些什么报答,比如女朋友之类的。”
“我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啦,说了不用回报,你别忘了我就好。”叶绿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忘得掉。”托托莉小声说。“最好是啦。”叶绿说,她蹲下身背起累得走不动的托托莉,“我们快些回去吧,要下雨了。”
叶绿猜得不错,两人刚回到病房,外面就下起倾盆大雨。托托莉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雨景,灰黑色的云块往地面倾斜雨滴,像喝多了呕吐的醉汉。“雨下得真大,啊啊~不知道今早刚晒的衣服什么时候能干。”叶绿悲叹,同时也为自己的敏锐得意,免去了淋雨的命运。托莉还是看着雨景,“躺下休息会吧,雨天正适合睡觉。”叶绿说。托托莉卧倒下去,听着窗外整齐的雨声,想到床边坐着叶绿还有妈妈,安心的感觉一下涌上心头,她很快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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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个坏梦。
梦见自己健康无碍,和叶绿顺利见了面。可倒霉的换成了叶绿,患了几乎无法治愈的绝症——心脏癌。全世界有名的医院都对此束手无策,无助的叶绿只能待在自家医院的病房里等待死期一天天临近。叶绿的父母在葬礼上哭到昏迷,托托莉在一旁看着一切发生,一切都急速到她来不及反应。原来人从活蹦乱跳言笑晏晏到死亡是如此短的距离,那么不讲道理。她自闭了。面对叶绿的死,只是个高中生的托托莉一点忙也没能帮上,她比任何一刻都更深切地体会到死亡的不可逆,只是她最不能接受的是死去的是叶绿,而非原本就患病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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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
托托莉带着一身汗水从病床上惊起,脸上满是恐惧。熟悉的叶绿此刻居然不在床边,她于是只能抓着被子大口喘气。“哈……哈……姐姐……”想着梦中的棺中叶绿安详的脸,她只觉得心中满是悲戚,紧紧抿着嘴唇,抓着被子的手骨节泛白,“我不想看那个场景,快从我脑子里滚出去!叶绿姐死掉什么的,我不想看啊!”
“不想看什么?谁死了?”
推门进来的叶绿手上拿着饭盒,一脸愕然地看着托托莉泪汪汪的样子。“哎呀呀,这是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不过走开了二十分钟,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你去哪里了?”
“当然是给你带饭啊,你一觉睡到这个点呢,喏,你看。”叶绿给托托莉看了手表,指了指窗外,雨早就停了,天色已近全黑。“怎么啦,搞成这幅尊容?”
“梦到叶绿姐死掉了!”托托莉哇的一声哭出来。“唔哇,这还真是不吉利。”叶绿胆寒地缩了缩脖子,她摸摸楚楚可怜的托托莉的头,“哪有可能嘛,你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噩梦不过是噩梦,难道还能成真不成?”
“万一呢……”托托莉嘀咕,不过还是点点头。“万一什么啊,难道你还真的盼着我死?”叶绿又好气又好笑,敲了敲托托莉的头,“我说,虽然刚见面的你表现得很成熟,但其实你……还是个小孩吧?”
“什么?”托托莉说。
“装什么傻,你明明就听得很清楚。”
托托莉扭过头。叶绿狠狠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孩好啊,你现在这样怪可爱的,比之前硬撑的时候强,现在比之前率直多了嘛。”她笑容灿烂。
“我才不这么想。”托托莉没好气地说。“我这么想就够了。”叶绿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