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之章 绿意盎然

作者:桜川skr 更新时间:2024/5/7 0:25:00 字数:10367

走下王座的是如沙丘般沉默的男人,他的双肩和手腕正缓缓浮现护甲,双拳握紧,健壮的肌肉绷紧,只消看上一眼就觉得充满力量。湛蓝的盾牌如同欢快的小鸟在我周身蹦来跳去,最后于我身前缓缓浮现,我松开刀柄,直视男人。

“不全神戒备?”停下脚步,蓄势待发的男人淡淡地说,“不重视我一些,会死的。”

“只是想测试一下你的力量。”我针锋相对。

男人脚下一个小跳步,瞬间到了我身前,用的是类似太极的步法,轰出一拳。以我作为猫科动物的出色动态视力,眼前只是一花,然后就只能看见裹挟着泥沙的拳头。

太快了,快到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盾牌发挥作用,挡下了他的拳头,发出一声巨响,响声类似金属造物之间的碰撞。出拳激起的风沙打在盾牌上,发出纸张撕裂的声音。

“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用出这个形态,防御力还不错。”

男人挑了挑眉,但下一刻他的脸色变了,盾牌表面牢牢吸附住他的拳头,不让他有机会脱身。我手中的刀鞘轰鸣声大作,激流般出鞘的刀刃直刺向他的胸口。男人退了回去,带着一个贯穿性的胸口洞。“原来是这样,想吸引我攻击而后反击的策略,还挺成功的。”男人尽管受了伤,却不慌不忙地微微一笑,“要是换做别人,兴许你们已经胜了。”

说完,他的手抚向伤口,转眼间便有沙子飞来,填补上空洞。“再生?”我的脸色不由得一变。的确像他说的一样,我已经猜测到他的速度或许会很快,所以才采用挑衅他的方式打算找机会反击,没想到他拥有再生能力。“身为沙漠之主,这种程度很普通吧,沙子就是我千千万万的臣民,臣民就该为国王献上一切,难道不对吗?”男人张开双手,高举,“而我,也已经与我的臣民融于一体,所以亲爱的小猫咪,你是在和整个沙漠为敌。”

“还有我。”盾牌说。“我代表整片森林。要这么说,你也在和整片森林为敌。”

“我不喜欢耍嘴皮子。”男人的脸色凝重起来。他下一刻以极快的速度接近我,避开了盾牌,和我贴身激斗起来。比起移动速度,他出拳的速度要慢上不少,我的刀和他带着风沙护甲的拳头碰撞,噼里啪啦响了数十声,互相都没占到便宜。突然他收拳在腰,右拳表面有一点细小的土黄色光芒流转,低沉道:“狂沙炮!”

男人一拳轰出,速度骤然提升一倍。

“激流切割!”

我几乎同时打出一道激流,如同刀割一般轰向他的拳头。“砰”的一声巨响,我们各自后退了五步,“别以为这就完了!”男人一拳击在地面,“流沙阵!”

他这一击让地面松动起来,我忽然感到脚下危险,爪子好像被沙子做的手抓住,移动能力瞬间下降,感觉腿上像灌了铅。还没来得及想出办法,眼前一花,瞬间来到面前的男人高举左手,右拳收在腰间。

“狂沙炮。”

“氪金币!”我几乎是同时咬住金币,整个人消失在男人眼前。男人一拳落空,开始环顾周围。“想起来了,你还有这个能力,可以隐藏身形。”

我退到不远处,心有余悸,刚刚那拳要是被他打中,后果不堪设想。“好吧,既然如此……”男人皱了皱眉又松开,“只能请你待在原地不动了。”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呈“十”字平举双手,手掌做爪状,大喝一声:“黄沙引力!”

以他为中心的五米半径范围内,黄沙地上瞬间出现一个领域,接着下一秒,我就几乎被定在了原地。风沙在领域里旋转,隐隐约约透出了我的身形。“找到你了。”男人笑了笑,下一秒,他的拳头就炮弹般落在了我的身上。

像片落叶一样,我带着破碎的苦修士衣袍横飞出去。万幸脱离了领域,我在空中的时候心里还在想。

-

心口右侧中了一刀的银弹赫亚吐出嘴巴里的血,走到趴在地上的圣园花后身前,蹲下。“醒醒,”他伸手摇了摇花后的肩膀,“别睡了。”

花后没答话。“说话,臭女人,我知道你只是不想理我。”赫亚说。

“我已经死了。”花后沉闷的声音透过地上的黄沙传来。

“你没死,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死的。”赫亚叹了口气,“那只猫说得对,森林只会带来生命,它不忍看见死亡,所以杀生的人必定受到诅咒,受伤的人必定受到救治。这才是完整的森林的铁则,王和那只猫都没有彻底理解。”

“至少我的心死了。”花后从地上抬起头,叹了口气,“我们的王,他确实变了,又或者压根没变,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赫亚沉默地看着她。“我们的王,一直都只是一个小孩子啊。”花后说。

“上面好像很激烈,你不打算去看看?”赫亚指了指尚未破碎的台阶上方,那里正传来密集的金属碰撞声。台阶太高了,两个人都看不到战场实际的情况。

“去干什么,帮忙吗?”花后反问,“帮谁?”

“不,只是去看看,我已经厌倦战斗了。”赫亚耸耸肩,“那只猫确实很厉害。我和你,还有那个被捅成马蜂窝的笨蛋斗篷家伙,其实一直都忽略了那只猫的一个能力:她的成长速度实在太快了,学习速度太惊人。所以明明连刀都用不利索的她,在和天行者一战之后,突然就变得会用太刀了,因为她几乎学到了所有天行者使用出来的招式;所以明明和我战斗时丝毫占不得上风的她,在第二次和我战斗时,几乎在一分钟之内便砍了我一刀,而我的子弹只是擦伤她的肩头。说不定再给她一些时间,甚至能一对二打败我们俩吧。”

“……甚至能挫败王。”花后沉默了一会。“是啊。”赫亚不无感慨地说,“直觉告诉我,今天那只猫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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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收起领域,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他看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我,“看起来……杀死你也不是那么困难?”

我吐了口血水,默默脱下已经被打碎的苦修士衣袍。可惜了,明明是那个奸商给的,那么有意义的东西。不知道送出去的那三十吨水有没有被他浇到树里?想不到在那个领域里,就连盾牌都动弹不得。这个沙漠之主,居然这么厉害。“你怎么样?”盾牌担心地问。

“怎么样?想吐血就吐吧,小猫咪。”男人很得意,“我那一拳可是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气,你现在想必受伤很重吧,都说不出话了?”

眼前又是一花,男人极速接近,欺身便是一拳。盾牌及时地挡住,并且吸附住他的手,可男人还有第二只手,他的左拳攥起,向我砸来。我后退了一步,避开拳头。“咦,怎么可能?”一击落空的男人很惊讶,“我料定你受伤很重,怎么还有这种速度?”

“你知道吗?我守护森林的理由又多了一个。”我答非所问,做出居合的姿态,“那个奸商应该不知道他给我的苦修士衣袍还有防御力吧?”

刀出鞘,男人从胸口被横刀斩开。“是什么给了你我受伤很重的错觉?”我冷冷地说。

身体分离的男人摔向王座的台阶,发出巨响。只是,躺着的他身上的巨大伤口一瞬间又愈合如初,他带着仇恨爬起看着我,咆哮:“竟敢欺骗我!欺骗王!”

“谁也没规定不能耍诈,战斗本就是比谁更会达到胜利,不是吗?你连这个都不懂,反倒责怪我?”

“我说了,我讨厌嘴皮子工夫!”男人真正生气了,后撤几步拉开距离,举起拳头。“既然近战不能挫败你,那就在远距离轰杀!”

我举起刀,构建水盾。“太晚了!”男人大吼,双拳并拢,“狂沙炮!”

一个由沙子构筑而成的拳头瞬间击破我的水盾,打在盾牌上,把盾牌轰得震动起来,但还是把震波消弭了。“攻击力太强,不能硬接。”接住攻击的盾牌小声提醒,“伺机接近他。”

我装作被震晕的样子单膝跪下。“哈!你骗人的样子真蹩脚,小猫咪!”男人大笑,“这点演技,岂能骗过我的双眼!”

见佯装的样子没有骗到他,我自嘲一笑,难道我的演技真有这么烂?既然骗不到那我便主动出击,我猛地站起,几乎是贴地奔跑,绕着大圈接近。

“砰砰砰砰砰砰!”

盾牌保护下,男人打出的数个狂沙炮一个也没有命中,我的刀刃已然出鞘,凌空呈半圆之势狠狠划向他,男人用小臂上的护甲狼狈地挡下,下一秒我惊愕地发现护甲竟然卡住了我的刀。男人狰狞一笑,一拳就要打出,盾牌立即转到正面,拳头和它碰撞发出“当”的一声。

“咦?”

这时候男人才发觉不对,可是已经晚了,拳头再一次黏在盾牌正面,我对他笑了一笑,踩在他的身上,抽出明明已经“卡住”的刀,一刀斩向他的首级。“你又骗我!”男人后知后觉,拼命再次用小臂挡下。可他的拳头还在盾牌上,只见他另一只手作手刀砍向手腕,断臂后撤离开去。断掉的手臂瞬间就恢复了,我震惊于他的狠绝,没有出手。

男人喘着粗气,看来砍手给他带来的痛苦不小。“好像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事实啊?”我好整以暇站在原地,不经意地说,“既然你说你的全身都能再生,那为什么在我攻击你的头部时,你要那样不顾一切地挡下呢?这是不是意味着一种情况——全身上下,除了头部都可以再生?”

男人阴沉着脸不说话。盾牌给我带来的庇护太强大了,以至于现在居然是我占了上风。可我还没高兴太早,男人就用出对我唯一能起效的技能。“黄沙引力!”他伸出双手,于是我就从十米外被吸引了过去,直直撞到他伸出的拳头上,这次可不再有苦修士衣袍帮我防御,我吐出一大口血,但于此同时发现自己能动了。

“难道……?”

我的心中有了猜测,借着受伤的机会我跪下,跪在他面前。“哈哈哈哈!这是不是很像你臣服于我这个王面前?”男人大笑,就要一拳砸在我头顶。明明“不能动”的盾牌忽然动了,撞向男人,把毫无准备的他撞了个趔趄,蓄势待发的一拳自然又落空。“怎么回事!”男人真正暴跳如雷了,“难道我的黄沙引力也会失效?!”

我缓缓站起身,咳了几声。“我来回答吧。”盾牌施施然飞到我身前,“你的‘黄沙引力’要是失效,刚刚这猫连跪下歇息都做不到。这很自然地使她想到,你的这个能力也存在领域。领域的范围——”他还顿了顿,这傻鸟,现在还在装,“就是你的直臂之外。”

男人生气得瞪大双眼,却无话可说。“喂喂,这就生气了?”我慢悠悠地说,“好像又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你这家伙,心性这么差,稍微被对手占了会上风,就好像会输掉似的大发雷霆,难道真的像那个家伙说的——”

“——像个孩子!”背后有一个女声说。

“我说,你这能力弱点,不是逼着我和你近身格斗吗?”我接着说下去,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这可恶的圣园花后,抢了我话头。“毕竟拉远距离,随时会被你用引力拉到身前吃上一拳,更别提你还有远程攻击狂沙炮,那我为什么不跟你缠斗呢?”

男人不做声。“破绽百出啊,沙漠之王。”我说,蓄力到现在的居合一刀挥出。水声大作,男人仰头避开我直取项上人头的一刀,滑向后方。“花后,还有赫亚,你们背叛了我吗?”他一脸阴沉。

“谈不上背叛,我只是就这样看着。您刚刚说,王是孤独的,”靠在石柱上看戏的赫亚耸耸肩,“加上我和旅者本就没有私仇,输了是我技不如人,没有什么怨气。最后,我和花后都不想抢了您打败旅者的功劳,就这样。”

男人气得七窍生烟,却说不出一个字。“也罢,反正你们都输了,也靠不住。”他忽然冷静得可怕,“等到我胜了,再来决定你们的结局。”

“提醒您一下,我们原则上不出手帮忙,是因为您的话。”赫亚说,“其次,您无法杀死我们,因为森林的铁则。”

“好像所有人都不站在你那边啊,众叛亲离,哈?”我笑道。

“唉——如果这时候能站在王的身侧和他一同并肩作战,事后一定能被他疼爱吧。”花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亲爱的小少年。”

“那你倒是过去啊。”盾牌说。

不远处传来响声,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过去,原来是男人一拳击在地上,不知道在一个人构建什么术式。整座宫殿震动起来,那些倒下的部分一齐化作光芒,融合于他之身。“小心哦,那边的猫咪。”赫亚隔着几十米冲我喊话,“这是沙漠之主最厉害的技能,前边的都只是热身。”

“想不到不只你会用这种招式。”我对盾牌说,同时悄悄做好防御准备。土黄色光芒之中,隐隐透出一副战甲的模样。男人落回地面,方才那些建筑全数化为他身上的护甲,现在他身上的护甲变得更凝练了,整座宫殿只剩下一个没有穹顶和墙壁的大厅地面。

“‘无沙’。”

看上去变得更强了的男人开口,“是我最后的招式。你的确很强,小猫咪,赢得了我的尊重。那么,做好准备被虐杀了吗?我还从来没有在旅者面前用过这一招,你还是第一位值得我使出全力的对手。所以你一定会输得很惨,王说的。”

都这时候了,他还惦记着他沙漠之主的身份。我没说话,做出居合的态势。只是防守,也唯有防守而已。

蓄力完成的男人笑了一笑,然后他的笑容就消失在我眼前。下一瞬间,我连人带盾被击飞,直接飞出大殿,跌进森林。挥出极速一拳的男人,甚至没有缓冲,全身的动能在撞到我之后直接变成零。他用的还是类似太极的横移步法,迅疾地低掠过半空,地上的灰尘甚至没有惊动一点。

两秒过后,这一拳带起的风沙淹没了整座台阶。

这才是沙漠之主认真起来的战斗力。

-

意料之中没来得及挥出居合的我跌坐在森林里,坐起身,只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剧痛无比。飞过来的过程中撞断了好几棵粗壮的树才停下来,也不知道森林会不会责怪我。哎哟,盾上还有个拳印。“完了,完全躲不过。”我躺下了,“还好有你,不然我怕是会被直接打死。”

险些被一拳砸得解体的盾牌沉默了一会。“不,你不会死的。”

“等我真被打死了你再说这个吧。”我没好气。说话都感觉胸部在痛。

“不,你听我说。突然间,几乎突然间,我的脑海浮现了森林的铁则。为什么母亲不允许死亡的存在?要如何才能避免死亡的存在?答案是——”

“——答案是,只要把死亡这个概念驱逐出森林就行了,是这意思吧?”我说。

“但在巨熊身上很明显失败了,因为天行者用复制来的武器把他杀死。我的武器不属于森林,所以森林的力量没有起作用。”我又自问自答。话说,天行者为什么要杀死巨熊……是沙漠之主的授意吗?“总之,森林是生机之地,不存在死亡,也不允许。”盾牌说,“这意味着,每个人都会停留在死亡之前的状态。也许会更好,但决不会更糟。”

“意思是我可以放心出击?”

我揉了揉酸痛的右爪,腾地站起,“好吧,是驴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得不和他叉上一叉。”

-

“没动静了。”

手搭凉棚作眺望状的圣园花后说。“不会就这么输掉吧?”赫亚难以置信。

一瞬间,带着护甲的完全体沙漠之主来到他们身边。“输了难道不奇怪?你们也见识过森林之子的防御,扪心自问,觉得他有可能挡得住我这一击?”他冷笑。

两人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这不就对了——”男人话还没说完,原地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半秒过后蓄势待发的我出现在沙漠之主刚刚站着的位置。“躲得倒快。”我自言自语,手里握着鞘中刀掠向沙漠之主。

站在原地的两人被迫横向让开一些距离。“你真够顽强的,小猫咪。”赫亚笑道。不远处,沙漠之主轻巧地伸手拦住我的刀。他的皮肤明显比刚才更硬了。“斩得开我的护甲吗?”他阴阴地笑。

“第二式,连击。”我说。手中刀鞘发出轰响。

“嗯?”

沙漠之主反应过来,我的刀回到鞘中,再斩出,再回鞘中再斩出,短短五秒斩出净数十刀,这些斩击都打在同一个地方。数十下的攻击居然还是没能破坏他的护甲,我心中一凛,于此同时硬扛下我所有攻击的沙漠之主哈哈大笑,一拳砸在我的刀上,将我砸了一个趔趄。他瞬间往后退去,双手放在肋间,我在空中匆忙把刀归鞘,只为抵御。“大风沙!”沙漠之主狂吼,右手极快伸出做手刀状,于是一阵风沙飞来。我本想用刀斩开,刀尖碰到风沙的时候发现不对,这不是一般的风沙!

“蓝盾!”

我大喊,盾牌及时飞到我面前,看似松散的飞来风沙刮过盾面,发出钢针划过钢面的声响,火星四溅!“再来!”乘胜追击的沙漠之主伸出另一只手,“大风沙!”

盾牌横过,艰难挡下第二道攻击。可沙漠之主不是笨蛋,他瞬间横掠到我面前,一拳砸在盾牌。我被砸得飞向半空,被掠至半空的他一只手肘砸向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我吐出一大口血,真疼啊,刚想起身,就被他抓住脖子,拎起。这家伙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我可是女孩子。

“形势反转了。”

抓住我脖子的沙漠之主发出狂笑。“那么,你要怎么办呢,在这对我无计可施的当下?对我造成不了伤害吧,那把刀?”

我无言地看着他。“你那眼神真令人厌恶。”沙漠之主说,手上加大了力气,环绕的盾牌想砸飞他,被他另一只手狠狠按住。“听听我的建议吧,投降如何?当我的手下,还可以免于一死,你身上的所有能力还可以保留。听清楚,我现在可以杀掉你,但我决定给你机会投降,是因为王的仁慈,还希望你不要破坏这份仁慈。”

我吐出一口血到他脸上。沙漠之主擦去脸上的血。“你错了,你杀不掉我。”我说,“实际上你无法杀死任何人,因为森林的铁则。”

“去他妈的森林铁则!我是沙漠之主,是荒芜的代行者!我不会受森林这种见鬼的东西束缚!”沙漠之主吼道。

“那你大可以试试看。”我咳嗽着说。“那你就去死吧!”沙漠之主骤然加大右手的力气,想要立即掐死我。窒息的感觉压迫我的大脑,即将失去意识的我双手轻轻把住他的手腕,下意识想要挣脱,却做不到。突然一束光在我身上亮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像是有什么人敲碎了玻璃灯。接着那束光越来越亮,亮得沙漠之主都惊慌失措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很快地,他倒飞出去,那束光居然把他击飞了,他砸在地上,明明没有受伤,却不住地咳嗽。下一秒,我们所有人的耳边响起一个女声。

“托帕尼,一百八十年过去了,你还是那样不听话。”

“你是谁?!”沙漠之主惊慌道。“我是谁?”女声悠悠道,“我是你将要戕害的对象……该这么说吗?”

赫亚若有所思,花后则一脸不可思议。“母亲。”盾牌恭敬地说,只有他最从容。

“我的孩子,帮助那只善良的猫咪,她是我活下去的关键。”女声亲切地说,接着我就感到有什么东西摸了摸我的头,把我身上的病痛一瞬全都去除掉了,甚至包括刚刚卡脖子带来的缺氧窒息。我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接着就听到盾牌大喊。

“旅者!”

我全身一震,下意识收刀入鞘。感到全身都充满了力量,缓缓下蹲,嘴里默念:

“第七式,白月泉流。”

白光一闪,刚刚站起身的沙漠之主,胸口处炸开一个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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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

如水的月光洒在阳台,两个睡袋肩并肩,拉链合并。熟睡中的叶绿被梦惊醒,坐了起来。她惊魂未定地摸摸脖子,确定没事,这才看向身旁睡得满嘴口水的托托莉。好真实的窒息感……她捂着脖子想。

奇怪,这是什么梦?从没做过这么奇怪的梦,明明里面的一切从未见过,却感到莫名亲切。感觉漫长却又很短暂,荒诞的剧情,可结果却令人感到安心地真实,心跳放缓的叶绿支起膝盖,沉默地看着盖上盖子的天文望远镜,会否在那里其实能看到小王子的星球,只是她们不知道?这个猜想,她害怕被现实主义的托托莉笑话,于是就没有说。

也可能,真的存在梦里的那个世界吧,或许在其他的星球,只要站起来打开望远镜的盖子就能看到。

哈!开什么玩笑,别傻了。

感觉自己没睡醒的叶绿自嘲一笑,明明没睡多久,却像是睡傻了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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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声消失了,就好像从未出现。

“你知道吗?”

沙漠之主的护甲被湛蓝长刀一瞬间穿透,不仅如此,刀刃穿过他的心口,留下一个碗口大的洞。“森林其实是活的,每一座森林都是有生命的。”我缓缓从身上抽出一条长鞭,“你浇水了,它们会笑;你破坏了,它们会哭。你想把森林除掉,它们会生气,会反击。”

沙漠之主怀着震惊和愤怒,站在原地。胸口的洞当然不出意外地愈合。“你以为你稳赢了,拿出全力的你可以把我按在地上虐杀,可你忘了:我是否有拿出全力,这个选择题。”我慢条斯理地把长鞭缠在刀刃上,一圈一圈地,仔仔细细,“你不是说不知道我的其他能力吗?现在就展现给你看看。”

呼的一声,刀身不再湛蓝,因为缠着长鞭的刀刃正在冒出熊熊火焰!“啊对了,顺便再和你说一声,经过刚刚的斩击,我发现了你护甲的真实身份哦。”我说,“你说你是荒芜的代行者对吧,所以你让树木干枯,让它们压缩,密实,最终化为你自己的护甲。所以,化为你护甲的那些宫殿墙壁,其实都是枯木做的吧?大理石的外表,枯木的内里,很像色厉内荏的你。如果是大理石,那我确实无计可施,可枯木嘛……”

“你别靠近我!”沙漠之主咆哮。他驾起身体往后飞退。

“拿命来吧!”我怒吼,一个箭步激射向逃窜的沙漠之主。恐惧的他拥有非同一般的速度,以我的速度居然追之不及。“我不会死在这里,我绝不会死在这里!”边逃,他还边咆哮。“给我等着,可恶的猫!看我不找到机会一拳砸死——”

一旁,看戏的银弹赫亚不动声色地掏出左轮手枪,射出寒气子弹。子弹触及地面立即化为一大片冰霜,正在沙漠之主的途经之路上。完全没想到会被手下阻拦的沙漠之主大吃一惊,可来不及了——他的移动几乎被限制。“赫亚,你阴我?!”沙漠之主大怒。

“妻子被杀了。我还是决定做些正确的事情。”打出关键射击的赫亚叹了口气,“圣园花后,你说得对,我居然这样便屈服于杀妻仇人,的确不太像一个正常的人该有的样子。”

圣园花后苦笑。“我可不知道你真的能想通,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还是为了嘲讽你的目的更大些。”

“无所谓了,反正一切都已无法改变。”

说话间,赫亚和花后看着极速追上沙漠之主的我,低沉道:“第九式,绿水。”

沙漠之主用拳头砸开碧绿的水刃,像砸碎一块碧玉,接着立即颤抖起来。“这是什么!为什么明明砸碎了,我却全身发冷!”他狂吼。

“这是来自森林里一处泉眼深处的水,冰冷的泉可以化开任何酷暑。”我冷冷道,说话间白月泉流再次用出,洞穿了他的胸口。与上次不同的是,上一次是水做的流,这次却是火焰!

“啊——!!!”

沙漠之主痛苦得大吼,情急之下一拳砸向我,盾牌立即转到正面。“给我……拔出去!”沙漠之主半秒钟内连轰出数十拳,每一拳都势大力沉,每一拳都被盾牌强行接下。可盾牌的防御也是有上限的,最后一拳打出,盾牌终于再也无法维系,化为重伤的傻鸟模样摔倒在一旁。沙漠之主又轰出拳头,我身上正中一拳,一口血立即冲上嘴巴,被我咽了下去。“哈哈!”看到希望的沙漠之主正想再来一阵暴烈的拳罡,被我一只爪子按住前额。“太过得意忘形了也不太好,我的王。头部的保护哪里去了?我可以瞬发水弹,只需要一下,你就会输掉哦。”

“!!!”

“刚刚忘记跟你说了。”我轻轻抱住不敢动弹的沙漠之主,“如果说你是沙漠之主,荒芜的代行者,那我就是森林之王,繁荣的栽培人。真是针锋相对呢,我们俩!”

我用胸口把刀鞘推了进去,整个推进沙漠之主的胸口。焚化的力量开始强势地昭告自己的存在,它开始缓缓吞噬沙漠之主身上的护甲,这期间沙漠之主一直痛得惨叫,听在不知情的人耳中一定会涌起同情。

“给我烧干灭尽吧!”我大吼。

短短数十秒,已经彻底动弹不得的沙漠之主身上的护甲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至此,缠着长鞭的刀刃已经尽数没入沙漠之主的身躯,也彻底消失不见。奇怪的是,那焚烧一切的力量烧光沙漠之主的护甲之后仍在发挥作用,它从一开始的星星之火变成环绕住沙漠之主周身,沙漠之主仍在发出惨叫,只是那叫声……怎么听着越来越幼,越来越像小孩?

火焰消失,原地只剩下一个通体黄褐色的孩童,正睁着大眼看我。

“……”

预想过很多情况,却一千个一万个没有想到这种状况的我,双眼发直。已经恢复过来的傻鸟慢腾腾走到我身边,看了孩子一眼,倒是没有很意外。“托帕尼,这才是你原本的样子啊。”他说。

孩童胆怯地后退一步。“别……别伤害我……”

“你是沙漠之主?”我问。虽然觉得多半就是,内心的难以置信还是让我问出这个问题。孩童果然点点头。“……是我,我是沙漠之主。”

“不,可是,为什么?这——”我语无伦次了,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从刚刚那个肌肉男,变成这样一个看着就很可爱的小正太的?不妙,我也后退一步,感觉母性正在泛滥,这孩子也太可爱了吧!

看来圣园花后发疯确实能让人理解……

“我……”孩子叹了口气,“大人就是很帅啦,对吧?”

我愣愣地点头。“所以我就把自己变成大人了。”孩子说,“over,就这样。”

“就这样。”我重复了一遍。

“就这样。”孩子说,“不然呢?”

“感觉你变回小孩以后也很欠揍是怎么回事……”

“就这样。”

远处,圣园花后无言地走近,无言地站到孩童和我的中间。“我记得我有和你说过,他曾经是少年。”

“你干什么?”

“保护他。”圣园花后说,“在这些人里,只有我是真正爱着王的。”

“可他还会变成危害一方的存在!”

“我已经变不了了。”孩子大人样地叹了口气,“拜你的长鞭所赐,我的力量几乎被烧得干干净净,现在倒是个正常人类了。”

我和傻鸟面面相觑。“不过,这样也不错也说不定?”孩童说,“虽然力量已经不剩下什么——可能造点沙子也可以——但也许一个正常人的样子,才是我托帕尼一开始就想要的。”

“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吧。”孩童点点头,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罢了,既然输给了你,我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拿着,这个给你。”

孩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绿色的晶核,递到我手里。“这是什么?”我问。“森林的力量。”孩童说,“以前偷偷从森林之子身上扯的,既然你是森林之主,那就还给你吧。”

孩子调侃了我一句。“原来只是个小偷啊……”傻鸟自言自语。

-

我和傻鸟站在原地,看着抱着孩子不撒手的圣园花后。“没想到杀妻仇人只是个孩子。”我身旁,银弹赫亚有些伤感,“我该怎么向他寻仇呢?毕竟他什么也不懂,道德观什么的就更别提了。”

“听我的如何?”傻鸟说,“走远点,走得越远越好。既然无法手刃仇人,索性让自己忘掉一切。”

“看样子只是个看电视看多了的小孩,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学了一大堆,内核却还是幼稚。”我尖锐地说,“好嘛,真为之前生气的我感到不值,我居然和一个孩子生气。”

赫亚笑了笑。“小猫咪,往下有何打算?”他居然勾住我的肩膀,一派轻松的模样。“森林把我的伤也治好了,往下去哪都可以。正愁没什么打算呢,要我跟着你也可以哦?”说着,他摆出特有的能吸引美少女的酷大叔笑容。这家伙确实很帅气啊。

“行啊,跟着我,一起守护这里吧。”我说。

“嗯?你不是旅者?”赫亚很意外。“暂时想留在这里了,目前没有什么计划要去的地方。”我揽住傻鸟,“就留在这里吧?”

“喂!别抱着吾等!恶心!”傻鸟奋力挣扎。

“行啊。”

赫亚放开我,我们一行三人,或者说一个人一只猫一只鸟,看着脱去荒芜愈发郁郁葱葱的森林。身后传来声音。“喂!那边的三个!”沙漠小孩说,“我想好了,当什么‘荒芜的代行者’既没好处又累,还要整天被你们这样的人讨伐,其实一点也不好玩!还不如和你们一起种种树乘乘凉!”

“赢的人拳头就是大。”傻鸟笑嘻嘻的。“王说什么就是什么。”花后的眼睛都快冒出爱心了。

我没回答,舔了舔猫爪。“呐,傻鸟,感谢你了。”

“吾等不是傻鸟。”傻鸟义正词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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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在阳台。

更准确地说,打在阳台的两个睡袋上。

被晒醒的小森叶绿睁开眼,咂咂嘴。旁边的托托莉还在说梦话。“唔嘿……哥哥,不要再舀了,真的吃不下啦……”

“喂喂,醒醒,肚子饿了,该起来做早餐了。”

叶绿摇摇睡梦中的托托莉,摇着摇着她不由自主想到了梦,悄悄翘起嘴角。

很多东西记忆都不鲜明了,但,梦里的那片森林,绿意真的很浓烈。

-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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