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艾丝翠得而言,如今的局面不是她自己可以解决的,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拉崔莉安主教。素以,即便是完全说谎,即便是颠倒黑白,她也必须要说。
“我没有做过,可以由木星来审判。”
她相信拉崔莉安主教会做点什么来让自己度过木星的审判,或者说,干脆就是被审判出来自己在撒谎,即便是被送到枢密院的监狱去,她也要死咬着不放。有的时候屁股比脑袋重要很多,她必须要坚定的表现出自己的态度和立场,才可能换来拉崔莉安主教的帮助。
说到底,自己现在本就是棋子,拉崔莉安主教和法诺拉副主教,不,是和正在前线的候补圣女之间的权力斗争的棋子。
谁都想要当执棋手,但在事不可以为的时候,艾丝翠得并不反感成为棋子。倒不如说,如果没有成为棋子的自觉,怎么来做棋手?下得好棋吗?
“好!”
拉崔莉安主教终于发话了,她赞赏的看了艾丝翠得一眼,随后,平淡的看向了法诺拉副主教;“副主教,木星的见证是公正的。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提案。你觉得呢?”
法诺拉本能的感受到一丝不妙,可是木星的注视是真实的,而自己所掌握的证据也是真实的,名为艾丝翠得的少女,绝对和黑面有关系。
所以……她们是在诈自己?想要让自己主动放弃?可是万一她们真的有某种手段——她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她突然意识到,这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如果在这个时候退缩,拉崔莉安已经会借助这个机会把自己踩死。现在她不做也得做,做也得做。
即便是内心中有些担忧,但事实就是事实,她不相信有人真的能够颠倒黑白。
“是的,这是一个很好的提案,但是,主教大人,我请求迎接一抹伟大太阳神的荣光,在太阳神和木星共同的注视下,来进行这一次审判。”
“迎来太阳神的注视会让我陷入虚弱之中。”拉崔莉安直接说,“如果黑面这个时候趁机而入,你来阻挡吗?”
“不,不必主教您来进行仪式,由我来进行仪式就可以了。即便是为此付出些许生命。我也要教诸多信徒知晓,教会不容许任何的杂质!”
即便是拉崔莉安主教也是皱起了眉头,引来太阳神的注视,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晓,神的意志到底会偏爱谁?神的意志是不可揣测的。法诺拉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坚定。她于是说:“这可能会,影响到你参加候补圣女的培训。”
“候补圣女大人在战争中得到了死亡神教的生命之仪。她会帮助我恢复损失的。我们要相信候补圣圣女大人。”
优势方不该做赌注,可是现在,拉崔莉安不得不上这个赌局。就像是刚才的法诺拉一样,她也不存在拒绝的余地。
于是,枢密院使也被请了过来,这个一直保持置身于事外态度的男人,保持着他一贯的立场:“在木星和太阳神的注视下,一切都有太阳神的圣断来做出裁决,任何人不得质疑,任何人不得反对,你们都应该清楚才对。”
是的,这是最终的审判。和单纯木星的审判不同,一旦迎接来太阳神的注视,借来太阳神的一缕荣光,那只能留下盖棺定论的结果。就像是枢密院使所说的那样,一切都注定结果,不可违逆,在太阳神教的历史上,也有人受到太阳神光芒照耀的一瞬间就直接被灼烧殆尽的案例,在太阳神教,这是神的意志——即便是有人在说谎,那也是被神所认可的谎言。那便是“真实”。
本来打算用点手段蒙蔽木星认知的拉崔莉安放弃了这个打算,既然是引来太阳神的一抹荣光,那么任何手段都会被看破,反倒是可能招徕太阳神的嫌恶。如今,能够等待的只是——太阳神的意志。
太阳神更加青睐谁,太阳神觉得谁更能够代表祂的荣光。
不过,拉崔莉安并不算是陷入了劣势,即便是名为艾丝翠得的少女被当场灼烧,化为灰烬,她最多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正打算重点培养的棋子,虽然人才难以找寻,可却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难以承受的后果,她已经做好了切割艾丝翠得的准备。
而局面对于法诺拉则是不同,如果艾丝翠得被太阳神所承认,自己就可以用栽赃诬陷的罪名处理她。拉崔莉安主教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是自己最近逼得太近了,让法诺拉狗急跳墙了。才会变成这样的局面,有些对不起艾丝翠得了。
艾丝翠得也紧张了起来。
这和原来的世界终究还是不一样,即便是你坚定的站在某个人那边,当有人引来“神降”的时候,也都失去了意义。
这毕竟是一个教会。正义邪恶?善良冷血?正确错误?那其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神的青睐。没有给你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机会,为神所不喜欢的,便被处理和毁灭——要艾丝翠得来说,石头雕刻的神才是好神。真正拥有意志的神都是该被毁灭的……
她收敛了自己这样的想法,而枢密院使和法诺拉副主教都已经开始同时进行祷告。神秘的仪轨随着她们祷告的开始而进行。神圣的光芒骤然落到了艾丝翠得身上。
这时候,艾丝翠得发现——白狐面具发挥了作用,落在自己身上的光芒是木星的光芒,而白狐面具,可以蒙蔽木星的光芒?这是……
所以,拉崔莉安主教的确和黑面有些关系?难怪黑面能够混入各大教派,是因为这种面具,说是灰雾神教的产物?
或许自己应该和灰雾神教建立一些联系。
但现在,得要先度过眼前这一劫才行。她看见了法诺拉副主教的仪轨,对方的脸色越发苍白,但精神却不合常理的变得亢奋,她不断的吟诵着什么艾丝翠得完全听不懂的东西,她意识到太阳神教内部还有什么秘传。
一抹金色的光芒从太阳分离了。
是的,肉眼可见的,从那高空的太阳中被分离出来。一抹金色的光芒以极快的速度落下,骤然落到艾丝翠得的身上。
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个景象,神是伟大而仁慈的,神可以瞬间知晓这里发生的一切,也自然明白所有人的诉求。
而后,艾丝翠得身上燃烧了金色的火焰,
法诺拉笑了:“这就是神的意志!这就是神的审判!神已经断定了艾丝翠得有罪!”她知道,这一局是自己赢了。尽管难以对拉崔莉安主教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胜利就是胜利。她为自己赢得了更多的余地,她是不亏的,她只要不被拉崔莉安搬倒,等到候补圣女回归,她就是赢。
而此刻,自己已经为自己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然而,拉崔莉安主教露出了莫名的表情,一种让人看不懂的表情,随后,她看向了枢密院使,这个总是不苟言笑的男人脸上竟然也显露出震惊。
她突然感觉心底发寒。她重新看向了那个被火焰燃烧的身影,对方明明是被火焰灼烧,既然没有感到痛苦,也没有化为灰烬……而是……
“太阳之火!!!!”法诺拉副主教难以控制自己的喊出来这个技能的名字。就像是她所见到的那样,金色的火焰汇聚在了艾丝翠得手上,炽烈的太阳之火甚至连艾丝翠得身上的一片布都没有烧灼,这一切都在艾丝翠得的掌控之中。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伟大的,全知的,通晓一切的太阳神,在知道了这个女人做了什么之后,不但没有给与惩罚,反倒是在仪式之外,给与了她力量。让她正午烈日仪式中最为强大的太阳之火的能力?!神怎么会如此偏心?
有这样能力的话,她就算是要成为圣女也——
拉崔莉安主教笑得很开心,主的选择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艾丝翠得和黑面勾结,那就证明黑面也是主的选择,他要杀人就让他去杀!这是源自于主的认可!
无论拉崔莉安主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怎么样城府深刻的野心家。在这个教派,所有拥有强大力量之人,都对太阳神持有崇高的敬意,无条件的服从太阳神的意志。这边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而如今,太阳神展露了祂的意志,因此也剥夺了在场所有人的思考,他们只会服从太阳神的意志。
“副主教法诺拉!我现在将以在栽赃污蔑神所宠爱之人的名义将你逮捕!有什么话和审判庭说吧!”从不站队的枢密院使瞬间履行了太阳神的意志,数名骑士瞬间将法诺拉包围,以及那个曾经给艾丝翠得送过礼物的男人。
“不!神!伟大的意志!至高无上的太阳神!您的意志,您的意志,我被您抛弃!……我坚定的服从您的意志,向您献上我最高的忠诚!”
仿佛无法接受太阳神意志偏向的结果,她疯狂的跪在地上对着那一轮崇高的太阳磕头。而后——一头撞死在了地上。
血液四溅。
她终究是虔诚的信仰太阳神之人,当神的意志改变,当神将她抛弃时,她的选择是,毁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