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内时间流动的速度要比外界快上许多。许昀在柳长歌未进入秘境之前,便与妖兽鏖战了足足三四波,在极其疲惫的状态下一遍遍燃烧潜力,才能撑到她柳长歌来的时候。
当见到那位清冷仙子时,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解脱了。
眼皮一合,这一觉便是不知道多久。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再度苏醒之际,睁眼看到的,已经不是穷凶极恶的妖兽,而是温暖的洞窟了。
“……”
许昀挣扎着起身,不可置信地捏了捏拳头,但没想到预想之中的四肢的酸痛与肿胀并没有找上他,连一点伤都没留。
不可能吧,原本这里留下的伤口,怎么……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心里异常惊奇,手指不自觉地抓着小腹上的皮肉,那里原本被一只长着巨大獠牙的猪妖差点捅了个穿,但现在却一点痕迹都看不到,令他突然着急起来,迫切想找到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生怕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对了,师尊?!”
他猛地左右转头,却看那道婀娜的倩影正端坐在一旁,一袭青衣如昨,刚刚别开了脸,玉润的面庞似乎还有一丝红润之色。
“你先把衣服穿上。”
柳长歌出声道,将他上衣递了过来,彻底转过了头去。
回到真实世界的感觉令许昀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方才被迷晕之际,几乎要分不清哪边是实哪边是虚了,虎口脱险的也不是一般的恐怖。
接过衣服,他穿衣的间隙,许昀回想起不久之前两人之间的不愉快,动作不由得缓了许多,直至穿完也没想好怎么开口。
一方面他担忧对方仍心存芥蒂,怕自己过分热情而自讨没趣,另一方面,他也刚从接连数场血战之中生还,还有些感觉需要回味。
他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环境十分的熟悉,除了少了那道崩碎的石墙以外,与之前湖边那个山洞一模一样。
衣服穿好后,也不见有人开口,共处一室的二人此刻仿佛就是陌生人一般,沉默无言。
良久之后,许昀才悠悠问道:“仙子……我睡了多久?”
洞里灰蒙蒙一片,没有光线照进,既然昨晚事是真,那不免令他怀疑醒来已经到了隔天。
“一个时辰。”柳长歌平淡答道。
“这么短?”许昀哑然,“可……我感觉自己睡了好久。”
她将药块收入纳物戒指之中,不急不慢地道:“就是如此,你昏迷不醒之际,我本打算替你上药,但却发现伤口已经愈合。”
“而且你刚才的气血十分衰弱,才不到短短一个时辰里,竟然却又是恢复如初。唯一能解释得通的,也就只有与这秘境有关了。
“仙子,你说,这是个秘境?”
许昀思索了一番,缓缓说道:“那也许,我刚才便是被妖族设局了,才吸了香气昏迷了过去,醒来之际仍停留在原地的原因,应该就是我进入了这秘境之中吗……”
“不错,这处秘境便是分毫不差地重塑了一遍之前的天地,只是道法与规则不太寻常。”柳长歌略微沉吟一番,目光从不解的许昀身上不着痕迹地移了开去,冷冰冰的脸上似乎有了些许温度——
“……我进入秘境之前,似乎也听到了些许奇怪的声音,像是一个女子在呼救,但想来也不确定……唯一能肯定的是,这秘境的规则倾向于保护弱小,我的境界便被这秘境压制住了些许……”
当许昀听到眼前的仙子漫不经心地说出“奇怪的呼救声”之事时,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一下。
这是在给他台阶下啊!
许昀话头刚开,远方忽然传来一种细小的嗥叫之声,一下阻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那是鼠妖中的一种,如同斥候一般,一叫便如同吹响两军交战的号角,必是一场具有相当规模的战役。
果不其然,粗犷、悠远的声音混杂,足足七八只妖兽的啼叫声响起,离他们越来越近。
许昀心里一沉,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条件反射般的拿起了手中的短剑,从枯叶铺就的地上起了身,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你才刚刚恢复……”柳长歌说道。
“仙子又救了我一次,两次救命之恩,许昀都无以为报,甚至还惹得仙子生过气,属实该死。”
许昀答非所问,笑了一下,将“明月”从剑鞘中拔出,握在手上,如掂着一片精钢那般轻薄,感觉削铁如泥、金山可劈。
“抱歉仙子,你的剑不能现在还给你了。方才仙子所说,既然在这方秘境之中施展不开拳脚,而那些妖兽又是冲我来的,那么理应由我去接敌。”
他就知道自己师尊从来不是什么古板美人,想必她气消之后马上就明白了个中蹊跷,只是没想到会降临得如此之快。
不仅如此,她好像又是找到了自己,又是将自己带回安全居所,然后刚才还要给他上药……似乎,这初见就一副不食烟火做派的师尊,竟然意外的刀子嘴豆腐心?
许昀心里一阵触动。使他心灰意冷的拜师之路,似乎此刻突然峰回路转,在他眼前铺开了一条康庄大道。
许昀目光灼灼,话语真挚,一点不像说漂亮话的样子,是真有此意,令柳长歌颇感意外。
他不懂她被压制到境界几何,只希望随着秘境探索更加深入后对上了强大的妖灵甚至妖修,自己还有靠山。
“而且,这种车轮战对我很有益处,如果这秘境能无限恢复的话,那真算得上是一处洞天福地。对上这等妖兽,我还是很有把握的,我也很想做点做点力所能及之事,也好还清恩情。。”
柳长歌本话说到一半,樱唇微启,听得他这番话后抿了一下唇,后才平淡地道:“既然如此,好吧。”
他笑了一下,然后大踏步走了出去,清醒的时间里不到半个小时的间隔,他又将遭遇血战,不过这次他有恃无恐。
人去洞空,柳长歌手里攥着灰黑的水滴形玉坠,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没有动作,许久之后,终于浅浅的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