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冬了,这个时候还来找人,没捕到吃的是吧?那就便宜你一次。”
他笑着说道,营地肉还多着,不至于多一张嘴两人就会挨饿。
快近营地时,肩上那只白狐还在不安分的乱动,许昀只得拎着它的后颈皮走回去,看了一眼它委屈的没法乱动的模样感到了一丝好笑。
“你刚才说了什么?肩上又是何物?”
柳长歌见他回来,侧头问道说道。
她不知何时已重新捧起了书卷,那吃了一小半的兔叉在炭火之上,贴心地朝向他那边放着,香唇不沾一点油腻。
许昀时隔许久,第一次敢正眼看她,说道:“仙子,我刚才在后面发现了异常,就是这个,这只狐狸。”
他坐下之后,将狐狸放在自己大腿上,顺手将兔子肉撕下一条喂给了它。
原本那只白狐还有点露怯,有些木楞,但一闻到肉香靠近,马上叼了过去,尖牙咬着咬着,嚼得好不开心,一副很喜欢的样子,让许昀都觉得有些受用。
“它好像饿了。”
“……遇到妖兽,一刀杀了就是,不要有别的想法,不要怜悯妖族,不然容易日后变得优柔寡断。无情之巅尽是妖,尽管你今天对它有再生之恩,它长大后该杀死你还是会杀你,从无报恩这一说。”
“师尊,这好像不是妖兽,就是普通的狐狸。”许昀说道。
“我试探了一下,别说杀意,好像连一点灵力波动也没有,所以我才会把它带回来,看它好像饿了。”许昀搔着膝上白狐的脑袋,笑着说道。
“有警惕心就行,其他随便……”
她随口应道,忽然皱起了眉,眼眸所对的正是那元阴体撕下她吃过的一半兔子肉喂给那只白狐的情景,不禁突然住了口,有些意兴阑珊地将眸光移回了书中。
忽然,一股若隐若无的异香飘忽,被她敏锐地捕捉到,在她心中顿时掀起波澜。
柳长歌顿时一言不发地“哗”一声起身,剑身寒光抽离,“伤春”青碧幽绿的剑尖直刺那正在撒欢着撕咬兔肉的白狐,果断无比,一如当时闯进破庙里一剑只取四妖首级那般。
那剑来的极快,许昀瞳孔猛然瞪大,脸上表情都还来不及变换,剑尖便没了进去——
剑尖没进了白狐身侧的空气之中,剑再左偏一根毛的距离,就会将这毫无防备的幼兽立毙,死在许昀膝上。
“仙子,你疯了?你这是干嘛?”
许昀站了起来,对一旁的仙子怒目而视,声音极尽克制,却还是附带上了一丝颤抖,将瑟瑟发抖的白狐藏到了身后。
白狐吓得什么都不敢动,只敢躲着,极富人性地露出半个头观察,如黑宝石般的兽曈满是恐惧。
柳长歌站在月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如同广寒宫中出来折桂的婀娜仙子一般圣洁无瑕,但许昀却不对她再抱有一丝敬仰,因为她刚才差点就滥杀无辜了。
“……”
她对他的质问就当没听见一样,收回了与他身后那双楚楚可怜的兽曈对视的目光,摇摇头,收剑入鞘,走出了营地。
“试探是否是妖族而已。”她淡淡地说道。
“原来如此,仙子好心啊,那它现在是否是了?”
许昀站起来,在她背后不依不饶地问道。
他很心疼这只捡来的狐狸,即使是初遇,但吃东西的间隙都要被人没来由的刀剑相向这种苦,他看了实在心疼,因而犯了倔。
他根本不在乎追问能不能得到答案,就是想顶撞她,不喜欢她的傲慢。
“我不知道!”
柳长歌停下了脚步,原本被他叫住而微偏过来看他的螓首极速扭了回去,顺滑的青丝飘扬,声音也有了一丝怒火。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足履踏着地面的声音比以往飘飘无声的仙人做派要大声许多。
许昀努着嘴,不再看那道稍显幽怨的倩影,转过头回去逗弄那只还乖乖地靠在他身边的白狐。
“……真是,每次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连一头饿的快死的野兽都不放过”
他撕下一块烤熟的腱子肉,扔到了它面前,顿时引得它感激得“啾啾”直叫,边吃边拿脑袋蹭他的手。
“没事了,有我在,没人敢碰你。多吃点。”
许昀感慨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家伙,抬看了眼营地烤架上的肉,还多的是,不可避免地就联想到了最近食欲也有点小增的那位离席而去的师尊。
“刚才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他烦闷地暗忖道。
“唉,老是喜欢这样,大小事都喜欢自己定夺,做完了后再考虑下场,修仙之人都这么无情无义吗?”
许昀郁闷地说道,叉了块肉送进嘴里嚼着聊以**。
繁星闪烁,夜色寂寥,身旁,那只乖巧与他作伴的白狐也在一丝不苟地撕咬着兔肉,时不时拿头去蹭他手臂,嘴角尽是油渍,吃的意犹未尽。
每当这时,许昀都会笑着给它再拿烤好的肉,再抚摸一下她的脑袋,像跟街边摇尾乞食的小狗相处一样,十分轻松。
然而,却不见偏过头去叉起肉片之时,它蓬松的尾巴扫过身后的地面,巧妙一掸——
一块刻着繁复花纹的玉质碎片就被悄无声息地扫进了一旁茂密的草丛之中,一切都自然得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只有一只专心吃肉的笑面小狐狸,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晚风轻拂,许昀一身疲劳,吃饱喝足以后,睡意很快找上了他。
自进入秘境之后,许昀便养成了小睡一会儿的习惯。
迟迟没有破开气旋,也就不能修炼,要是能以吐纳天地精气来代替睡眠的话该多好啊。
许昀暗忖着,眼皮沉重,瞥了一眼山洞,那儿应该已经有那位又闹不愉快的仙子了。
什么嘛,跟夫妻吵架分房睡一样。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躺在了地上,四肢松软了下去,陷入了香甜的梦乡之中。
在梦中,他到了一片白色的天地中。走在地上,他只觉空气中仿佛有无端长出的毛在撩拨着他的全身,令他突生可耻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