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昀未理睬这包在光团里的女人的话,手突破着重重阻力往剑摸去,上身也微微倾斜。
说不清是因为费力还是恐惧,汗珠细密地浮在他鼻翼与额前,他闷哼一声,嘴角被自己咬得溢出了血——
见鬼了,一定是自己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疏忽大意了,才会……
许昀心乱如麻,刚醒来就陷入了必死之局,只能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思考,张口欲喊,却发现喉咙送不出一点声音,像半辈子没喝过水一样。
“有话要说?”她小心地问着,“啊,忘了解开禁咒了……”
“稍等一下……”
她巧手隔空轻点了一下,霎时间,许昀周围的空气像是恢复了正常一样,流通了起来,动作也不再迟缓。
许昀一把夺了剑,敏捷地避开稍显错愕的女人翻身而过,摆出战斗的姿态与那女人暂时对峙着,想叫醒柳长歌。
“师尊!!”许昀喊道,声音却如泥牛入海一样,没有引起什么回应。
“别叫她啊,她好凶的……”
光团里,那女人模糊的脸上似乎皱起了眉,嘟囔道。
许昀心中丝毫不敢懈怠,看她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早已做好了要打一场恶仗的准备。
以上好祟城龙纹钢铸成的长剑,在许昀手里受了月光照拂,反射着熠熠森冷的寒光。许昀眸光一凛,往前跨了一步。
在这逼仄的房间里,再飘逸的身法都显得无能为力,一步抢了先机,就不会让自己落得被动的局面。
他率先发难,落雪式前两式起手,剑尖猛然一送,而后手腕极速猛抖,刺出耀眼夺目的剑花,一个圆的范围里刺出分布均匀的三十六剑,妙到毫颤。
然而,他眼瞳猛地一缩,这必中的一轮攻势竟在瞬息间,全被那个女人躲了过去。
她只是移了一小步,仿佛不想踩到什么脏东西一样,举重若轻地就躲开了。
自己刺出的剑花在戳中的前一刻落了空处,他当然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甘心,尤其是联想到她刚才口中随口一提的“禁制”,压力不禁大了起来,又以闪电般地速度直将剑尖送到她喉咙处——
然而,也是一空,她身形都没阻滞一下,仿佛她真的就是这片空间的主人。
“你到底是什么妖怪?为何能闯进这里?”
问题变得颇为棘手,但似乎存在着反转,因为她始终没有显露出什么敌意。
难道说——
“你终于肯问我了?神经兮兮的,跟你在秘境里面根本就是两个人,我看,你还是早点脱离这个坏女人算了,跟着她久了,你也一言不合就想提剑砍人,果然一个门派教不出两种人。”她撇撇嘴道,似乎很是不满。
“……秘境?”
许昀皱眉:“你一直从秘境跟踪到了坠仙崖?”
他忽然冒出一阵冷汗,自己的性命,难道就像别人指下的蚂蚁一样,生杀予夺随她乐意吗?
“你真笨啊!”
许昀眉皱得更紧了,她的语气像极了自己当时救的那个女孩训斥自己爱逞英雄时的语气,那是否有可能,她盯上自己的时间还要追溯到更久之前……
“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装糊涂,而且你白天的时候不也猜到了吗?”女子愤懑地说,不满于他的愚钝,地板上似乎传来两下轻踏的声音。
“昀哥哥,我是你救下来的那只白狐啊!”她解释道。
许昀冷笑,眼光一厉,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跟踪我这么多年,终于让你找到能欺瞒我的身份了吧。妖孽,看剑!”
剑意如飞湍瀑流一般,汹涌而来,仿佛早春大河冰块消融之后的洪汛,凛冽又澎湃。
花庭萃是真的提不起气来,她为了一口元阴体自愿萃取的心头血,委身于这家伙的灵台,阅尽了他的记忆,知道他是个直性子,但也没想到会这么难说话。
要是她想,挑个那老女人不在的时间下手,元阴体难逃一死——只是她得循循善诱,为了那心头血来做药引才能治好母亲。
那觊觎着他的其他妖族都恨不得将其绑回去炼作血奴,幸好自己当时近水楼台先得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主了他的灵台。
“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她磨着牙齿,定定地看着那纵身而来的身影。
认死理的家伙,天天“柳仙子”、“柳师尊”的叫,那老女人都听爽了,到我一出来就对我刀剑相向,怎么说都不听。
她腹诽道,活该这家伙木头心还一堆桃花,受着去吧。
下一瞬,她再度闪身一避,许昀剑落空处而去势不止,就在此时,花庭萃意念一动,那把剑从他手中脱了掌控,顺着便砍到了墙壁上,没入三寸有余。
而许昀却身形一顿,花庭萃抱过他,身形一转,将他卷到了床上,翻了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昀哥哥,你到底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分明是想报答你才想着在梦里与你见一面的,你却视我为邪祟,对我刀剑相向……反正,在你答应不对我动手之前,我是不会让你再动弹一下的。”花庭萃道。
她身上光芒流转,有些刺目,许昀难以直视,勉强能从她话中的口气听出两三分真。
“现在,答应我,一会儿听我把话讲完,我就放开你。”
她小腿压着许昀,跪坐在他腿上,许昀却感觉不到多少重量。
许昀灼灼地盯着她,惹得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姿势确实算得上有几分旖旎。
“那,说好了……”
随着她手轻轻一挥,许昀憋在嗓子眼的话语终于重新跳动了出来——
“师尊!!!”
花庭萃急得用牙咬他,许昀吃痛一顿。
“昀哥哥,你就这么对待我?人家从秘境跟到这儿,把你当做了主人,可是你却三番五次地怀疑我,我可是最最珍贵的九凤灵狐呢,我再懵懂无知也有自己身为瑞兽的尊严啊……不行,主人这个称呼以后小仙再也不用了!”
她气呼呼地道,花庭萃讲话总是七分真三分假,但唯独气他这事上都是真情实感——真是的,怎么能有家伙这么呆?
“当时你在秘境里保护我,又给我好吃的肉,让我没被那个女人打死,我还是很感激你才跟过来的,没想到你转眼就跟那个女人拜了师。你心都被她弄脏了。”花庭萃捏着鼻子装道。
“……你真的是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