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难得下山一趟，你就表现不能开心一点？”柳巧儿背着手，扭头抱怨。
语气虽有埋怨，但这位柳家大小姐的嘴角一直上扬，完全没有想要掩饰的意思。
苏寻看着他这乐呵的师妹，没有扫她兴的想法。
师傅摆明了偏心她，要是让她不高兴了，自己指定是没好果子吃。
反正来都来了，过过节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伸手抓住了柳巧儿的手腕，把她往身侧一拉。
柳巧儿一惊，很快就听到了自己师兄平淡的声音，“看路。”
一辆糕点车唰得从她身侧飞驰而过。
车一经过，苏寻立马松开了柳巧儿的手腕。
柳巧儿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跳，一时间竟忘了继续向前走。
要是不苏寻叫了她一声，估计两人就得在集市热闹的人群中走散。
“师兄，这集市是不是还算有趣？”柳巧儿觉得自己得找回一点主动权。
“马马虎虎……”苏寻四下张望。
热闹确实热闹，苏寻长这么大也没在这么喧闹的环境里待过几次。
彩灯节一作采灯，而这个灯一指阳气，所以起初的彩灯节最初的目的，似乎是为了在逐渐寒冷、阴气渐盛的秋冬时节补足阳气，免得沾染阴气导致体虚染病甚至离世。
但普通百姓其实并没有招阳驱阴的本事，所以后面就逐渐演变成了挂五彩灯笼图喜庆的节日。
苏寻小时候逛过一次，但那时候他家里并不富裕，只能勉强给他和弟弟买几口吃食，看着那些精巧的玩具出现在别人手上，他只能羡慕。
后来干脆就不去了，父母带着弟弟一个人的话，还能让弟弟多玩一会。
柳巧儿倒是飞快地融入了欢庆的氛围，拉着苏寻走街串巷，吃几口小吃，买几个精巧的装饰，还一直询问苏寻的意见。
老实说，感觉还不错。
他又不是青姀那种万年老冰雕，情绪还是能被带动的，尤其身边是这么一个仿佛没有疲倦可言的活跃分子。
明明只比自己小了一岁，他每次看柳巧儿都觉得她好像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和她相处和带孩子差不多。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和他这种散养的娃还是不一样。
“这位道爷，您道侣这模样可真是绝了，我行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几个这般好看的女子。”苏寻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他转过头一看，是个裹着蓝色棉衣的行商，皮肤黝黑，微弓着腰，眼睛倒还算有神，透着一股精明。
苏寻一眼看就知道这人是对他的钱有想法。
至于他是怎么看出两人的身份，那只是因为两人没换装，苏寻压根没有普通的衣服，柳巧儿觉得她一人换装有点不伦不类，就干脆也不换了。
区别也是有的，一是她绑腿去了，二是她把平时盘叠的发髻换成了垂于两侧的丱发，看起文静了不少。
“那是我师妹，不是道侣。”
“哦哦，误会了误会了，您大人有大量，别与我这乡野村夫一般计较。”行商赶忙双手合十。
一般的乡野村夫哪有他这般察言观色能说会道？
苏寻并无与他计较的想法，因为他正思考着要不要趁着节日给柳巧儿买个礼物什么的。
过节嘛，他一个做师兄的，好像是该有点表示。
“你说，送什么礼物给我这个师妹合适？”
他十二岁被柳玄里带上山，基本错过了和女孩子打交道的机会，送礼物这种高难度的活，他自然是一窍不通。
直接问柳巧儿想要什么，又显得太没用，正好这有个精明的商人，这种人能不知道送什么才能讨女孩子喜欢？
送上门的导师，不用白不用。
看到苏寻有花钱的意向，行商瞬间笑开了花，“呦，道爷你这就问对人了，这送女儿家礼物可是门学问，”
他略微一拽，把自己的摊子挪了挪位。
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苏寻一下子明白为什么这人会找上他了。
“你看这玉镯，这可是上好的祁山白玉，饱满莹润，再看这银手链，这可是苏城工匠的手艺，这纹路，这线条，一点人工看不出来，还有这玉佩……”
行商介绍了一堆，听的苏寻脑子有点晕。
他是不懂这些首饰都有啥优劣，但他知道一点，个头大的首饰，价格肯定低不了，金银玉石也本就不便宜，再一加工，那价格蹭蹭长。
他找了半天，才在行商摊位上找到了个木簪。
“就那个吧，不挑了。”
“这簪子得要二十两。”看苏寻挑了这么个玩意，行商虽有不悦却也只能竖起两根手指。
他一直听说这些个修士都是富家子弟，怎么他遇到的这个感觉这么抠搜。
“啊？这么贵？”苏寻被这个价格震惊了。
“没办法，桂香堂的东西，这个价已经很公道了。”行商解释道。
他这说的倒是实话，因为雕工一绝，桂香堂的首饰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宫廷里的首饰不少都出自那，店铺更是开遍大江南北，不然他们这种偏远城镇怎么可能进的到货？
“没骗我？”
“道爷，您是什么人物，小的哪敢骗您，小的赚几个小钱，犯不着和命过不去，您说对不？”行商的表情相当诚恳。
苏寻觉着他说的确实有道理，青涯山上的修士，非富即贵不说，本事更是难以捉摸，一个普通行商哪敢招惹。
说的夸张点，他就是买了不给钱，这行商估计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一个木簪都二十两，那些金银珠宝……苏寻不敢想了。
虽然实际上，最便宜是个二两的银镯，但这行商自然是不会说的。
从荷包里掏出了银两，苏寻肉疼地付了钱。
整个过程也没耽误多久，苏寻回头的时候，柳巧儿还蹲在之前的地方看兔子。
“师兄刚刚干什么去了？”柳巧儿没抬头，背对着苏寻发问。
他才离开这么一会，她居然都知道？
见自己的行踪暴露，苏寻索性直接坦白，“给你买礼物去了。”
“礼物？”听到这两个字，柳巧儿旋即站直了身子。
几乎在一个呼吸间，苏寻就从看着师妹的后脑变成了看那张欢欣雀跃的脸。
柳巧儿本就是个小美人，虽说因为娃娃脸稍显稚气，但是笑起来梨涡浅浅，让人的心倍感柔软。
“买了什么？”柳巧儿激动地身体前倾。
要不是苏寻按着她的肩膀，他这个师妹估计已经扑到自己怀里了。
“别激动。”苏寻一边控制两人的距离，一边抓过她的一只手，把刚买的发簪塞进了她的手里，“喏，就是这个。”
柳巧儿侧脸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一下没了动静。
就在苏寻思考她毫无反应，是不是不喜欢这东西的时候，柳巧儿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怎么能送这个？”
那张本就红润的小脸红得更显通透。
这算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你不喜欢那我退了，就这个花了我二十两，说实话我已经后悔了。”苏寻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不无懊悔。
柳巧儿看着苏寻的表情，脸上的红晕逐渐消散。
原来他什么都不懂……也对，师兄十二岁就和六叔上了山，不懂是应该的。
“你敢退我就敢咬死你！”柳巧儿笑眯眯地把发簪收起。
不过无所谓，她懂就行。
“二十两真的很贵好吗！能不能考虑一下你师兄的经济情况？”
“我管你，你都送我了，那就是我的了，有本事你抢回去。”柳巧儿吊着眼角，笑脸得意。
苏寻只能无奈地耸耸肩。
送礼物本就是让她开心的，看她这个样子，也算是没白买，就是可怜了他的荷包。
“对了师兄，你这些天闷闷不乐，还天天借书来看，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柳巧儿话锋一转，提出了个问题。
苏寻挑了挑眉，“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拉我出门的？”
“不完全是，我就是喜欢这过节的感觉，所以想让师兄也体会下。”柳巧儿用手指点了点脸颊， “不过师兄你要是再不坦白，我就要和六叔坦白我的所见所闻咯。”
柳巧儿双眼微眯，意有所指。
苏寻再次被自己师妹的手段折服，先是通过逛集市降低自己的戒备，之后再稍加威胁，他哪还能藏得住秘密？
但他也不能明说啊，总不能说他要去找一条由几百年前狐妖砍下的尾巴，并且要和那条尾巴化作的妖双修吧？
这话说出来谁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