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枼也是个心大的主,可到底是太黑了,不然早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车子停下,外头一阵喊叫声,给已经习惯在安静中的白枼震的头脑发昏。不等她缓缓,声音又拔高了些,她耐着眩晕留心了下他们的言语,听来是军中的规矩。
声音在一声粗犷的男声下迅速安静。她没在意那人说了什么。
一阵急促又不失稳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为何可以知道那人稳重?她白枼其实有一个自认为是绝技的技能。举个例子,就是她可以从一个人脸上或是眼中,看出这人是否在生气,甚至于还未见面的人,她也可以通过脚步声判断那人是否在生气。和一个更厉害的,在别人还没说话,甚至是刚刚碰面的人,她心中就大致的有些感觉,比如说那人的情绪。
再比如说现在,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可以感觉到那人的稳重。
车厢大门终于被打开了,突如其来的阳光刺的她下意识眯起眼。那人逆着光,她只能看到一个消瘦的身影,那人身上披着大衣,想来是太冷。
那人摆了摆手,便立即有人登上车厢,给她蒙上眼睛,扛了出去。
白枼没敢动一下,生怕让已经是阶下囚的自己,更加惨。
蒙着黑布的眼前,由亮到暗,沉重的开门声,吱吱呀呀的。她突然失去依靠,摔在地上,呜呜的痛呼出声,又给人一脚踹到墙上,嘭的一声,她也分不清是关门声,还是自己撞墙的声音,只觉得一阵剧痛,呜呜咽咽的想要喊叫,可最后还是没成功。
四周一片漆黑,偶尔几声响动,皆是凄厉的漫骂,以及愤怒的漫骂。除此之外,很安静。
她也很害怕,将自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
塔露拉回来时好像变了个人,又好像什么也没变。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几天的行进当中,阿丽娜怕她是因为白枼的离去才会如此,她每天都陪在塔露拉身边,塔露拉也会与她拌嘴,也会露出微笑,好像塔露拉她已经想通了,要先振作起来,然后才能救白枼。
可阿丽娜还是感到很别扭,这种感觉她也说不上来。她越来越看不透塔露拉了。偶尔几次塔露拉微笑,阿丽娜看的出来,她的眼底古井无波,好似两眼幽深的潭水,却是没有半点笑意。
阿丽娜想起了那天,她猛然转头,远处,树林中,一片火光冲天。
…………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开门声,把白枼一颗悬着的心脏给提到了嗓子眼。
半边身子发麻的白枼,听着“哒哒哒”的脚步声靠近,本能的挣扎着挪动身体。可她如何能退,她自己的这番动作,落在正靠近她的人来眼里,只是一个砧板上的鱼一样,死到临头还要扭动几下而已。
那人轻蔑地哼了一声,一脚踩在了白枼瘦弱的身体上,全然不顾她不停颤抖的双肩。骤然发力,狠狠的给她来上几脚,当下她只觉得自己胳膊都要断了,疼得很,将抖个不停的身体蜷缩的更厉害,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那人似乎犹不尽兴,俯下身一把拔掉了她嘴里的东西,白枼喘息几口,立即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可那人委实是个奇怪的主儿,一下扼住喉咙,到嘴边的话变成了含含糊糊的呜咽。
她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给人抵在墙上,她想挣脱,可四肢都被困住,尤其是双手,更是被反绑。所谓的挣扎不过是扭动几下身体,绑在背后的双手十指胡乱抓挠,可这无济于事。
她挣扎的越来越剧烈,那人脸色依旧淡漠,空余的一只手,变掌为拳,一拳砸在她的腹部,一拳至,拳拳至。
白枼痛的弓起腰,可扼住她喉咙的这只手又突然收紧,她想咳嗽呻吟都做不到。此时她只是感觉到腹部疼痛,但脑子因缺氧几近宕机,求生的本能让她扭动挣扎。
忽然那人松开了手,白枼跌落在地,剧烈的喘息,咳嗽。可那人似乎不肯给她休息的时候,一记鞭腿,直冲白枼的脑袋,“嘭”的一声,白枼蓦然飞出撞在墙上。
本就没缓过来的白枼,此时脑中像有一台坏电视,
嗡嗡作响。那人有走到她身边,抬起就是一脚,没了嘴巴里的限制后,她痛呼一声。极力张嘴想要说些话,可那人哪里肯。
此后那人一言不发,变着花样折磨白枼,却始终不肯摘她蒙眼黑布,这是本就敏感的白枼,更加的敏感,在这几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还要提心吊胆,那人一会儿没打她,她就以为这人是去找新的刑具了,殊不知那人只是累了,歇歇而已。
白枼声音已经哭哑,这会儿,被那人随手丢在角落里,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那人早已离去。
离开前,那人瞥一眼,满身血污的白枼,玩味道。
“明天再见。”
好几天下来,都是如此。
白枼只是颤抖,几近崩溃。
浑浑噩噩的睡觉,可刚一睡着,就被疼醒,缩在墙角,只是哭,没有半点法子脱身。
半睡半醒间“哒哒哒”的声音又来了,那人声音清冷,是位女子。
白枼管不了这么多,她被吓的一激灵,抖的更厉害了。
那位女子走到白枼跟前,食指勾住她眼前黑布,轻轻一扯,黑布便褪下,轻轻的坠落在她鲜红的脖颈处。
白枼满眼惊恐。
女子勾起笑容。
如此惊艳的容颜,她感觉,仿佛白枼就是世间最美的花卷,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绝美的山水画,她眉如远山,她眼如秋水。
女子一时间怔住,明明已经领略过白枼的姿容,没曾想,褪去眼罩后,竟是这般绝色。
她再次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白枼,伤痕累累,满身血污,脸色惨白,泫然欲泣,她眼神逐渐炙热。
随手扯下白枼破破烂烂的衣服,如惊弓之鸟的白枼,吓的猛一哆嗦,小声凄凄的说道。
“你...你...要是,你...要问我什么...我,我都说的。”
她这一番话说的极快,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唾沫,打量着对方的神情,尽力压下颤抖的声音,努力抬起头来说道。
“什么都可以,你...快问...快问吧...。”
女子一时间陷入沉思。白枼想着反正也没掌握什么情报,你问什么都可以,继续道。
“我会如实回答的,能不能,能不能,求求你,换个地方囚禁我。”
女子哑然,一把扯住白枼头发,将她提起来,白枼痛的面容扭曲,实在是没有半点力气挣扎。
只能是紧抿双唇,眉眼低垂,准备挨打。
女子撇撇嘴,将她摔在地上,冷声道。
“我问你,你那生死人肉白骨的符纸哪来的。”
“我...我自己画的。”
“怎么画?”
“我...可不可以求您松绑,我等下教您。”
“…………”
白枼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近不可闻。女子也没搭腔,这让白枼愈发害怕。
气氛就在这沉闷的气氛中缓缓度过,女子转身离去,白枼长出一口气,眼前发黑,昏死过去。
…………
女子很快去而复返,看到地上昏过去的白枼,抬起一脚,白枼没反应,恰巧跟在她身后的军官陆陆续续的来到此处,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让他们久经沙场的将军也微微皱眉。
他们视线均落在了角落里浑身浴血的白枼,正欲说话,他们身后拿着纸笔的年轻士兵,立马会意,屁颠屁颠的提了一大桶水,来到白枼身前,与那女子打声招呼,便当头浇上。
晕过去的白枼只觉一阵刺骨的寒意,猛然惊醒,那桶凉水好像能夺人心气,她醒来第一感觉就是窒息感,猛的一吸气,想要坐起,可惜手脚被捆,终不得意,只是剧烈的一颤而已。
此时她脸色苍白,鲜红的双唇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双眼无神的看着他们,安安静静的躺在角落里,倒像是个裹在破麻布里的死人一般。
女子不以为然,抽出匕首,刀光闪烁。
白枼身上的麻绳尽断,可所捆之处已然淤青。
她颤抖的支起身子,瘫坐在地上,声音沙哑,疲惫,又虚弱至极。让人一听就不免心生怜悯。
湛蓝的眼眸瞥向那些白纸,颤颤巍巍的拿起笔,一下,又一下,从骨头缝里榨出最后一丝力气,认真的写了一笔一划,白纸一字排开,白枼画完后好似失去了全部力气,身体摇摇欲坠,强撑着一口气道。
“从左到右,依次叠放,然后画在一张上,便是成图,符成如需使用,以血祭之。”
白枼瘫倒在地,暗淡无光的白发随意披散,好似拖把,她没力气去理。
“公爵说将她的符纸一事问出,便已无用处,随意处置。所以,她归你。”
那女子微微一笑,寒意刺骨。壮汉面无表情,继续道。
“你的这些恶劣癖好,我不管,不能累及军队的声誉,这些年来,被你玩死的女孩,数都数不过来,有些人……”
女子面色不悦,打断壮汉的话。
“不用你多嘴。”
壮汉随着一队军官离去,女子回身摆摆手,便有两人抬起白枼,离开这里。
白枼暗自庆幸,自己没使出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