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上,原整合运动的人已经差不多都适应了其上的生活,以前的战友一起出任务,回来时还能一起说说笑笑,扎堆聚餐,闹腾一宿,虽然经常被医疗部的警告但没多是消停不了几天。素日里没任务的时候最为清闲,但罗德岛不是养老院,各种部门各种杂事都要这些没任务的人帮忙,忙活来忙活去,免不了和人打交道,有时点点头打声招呼或是干活时玩笑几句,言行毫无忌讳,毕竟都是些死人堆里出来的,所以有时会有一点点的冲突,当然只是对他们来说是的,至于多小一点点,上次他们与人说笑,明明再聊食物,不知怎的就触了一位叙拉古干员的霉头。随后两人发生口角争执,双方“文斗”两个来回,他们处于下风,又是几个来回,双方开始面红耳赤,爆发了激烈的肢体冲突……据某位血魔商人事后描述,他们双方加一起十几号人,那场面,啧啧……商人惋惜说了句,你们没看到的真是太遗憾了。如果想知道的话也可以给我钱,我的情报都晓得……她话还没说完,众人就嘘声一片,顿时一哄而散,商人也不恼,她高声喊道,得空了再来啊,下次半价……可惜没人搭理她。
闲暇时间,闲不住的人总要找点活干,不然只是坐着就浑身发痒。另一些人就干脆睡到自然醒,晃荡到餐厅吃饭,吃过饭在逛荡到甲板,然后再被拉去干活。这种日子平淡的像是静水,但在平常的生活里,人也是要有个盼头的,不然就剩下浑浑噩噩的活着了。
比如说霜星,她的日子很充实也很平淡,同大多数人一样,她开始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并且她还属于是闲不住的一种类型,这在原整合运动成员里十分罕见,甚至可以说是万里挑一。闲下来时,她总是觉得莫名其妙的惶恐,只是很小很小的一点,本来无关紧要,但她却非要让自己动起来感受着罗德岛上的一切,她才能心定。阿丽娜来劝过她,说好不容易安定了,就让自己歇歇吧,起码歇息一小会儿吧。只是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成效,昔日的战友问她,大姐如何了?阿丽娜只是摇摇头,久而久之问的人少了,似乎都习惯了霜星的行为,于是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而一直像个冰冷的机器一样的霜星也有她自己的遥远的盼望,她盼望着自己去病房看望白枼时,白枼能够安静的坐在床边等她来,于是她每次去看白枼时都会有一点小小的期待,这种感觉很奇妙,在去往病房的那段路上,她几乎什么都能够忘记,就只是带着期待去看,带着一丝淡淡的开心去看,走在路上的时候期待白枼能够醒来等着她,到了地方,看过依旧躺在病床上的白枼,又开始期待明天白枼能够醒来。有时候,这种不知边境的期盼反而是源源不断的希望。对霜星来说,这种等待给了她一个安静下来的理由,或者是能够让她适应这里的一个锚点。
当她坐在洁白冰冷的病房床边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逸包裹着她,她微闭双眼,显得很惬意,很安静,也许只是在这里她才能歇息一下。
今天也不例外,霜星没有任务,在甲板上帮着工程部的人般了些大箱子,而后来到罗德岛仓库里清点货物,该说不说,仓库里灰尘很多,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的味道。霜星花了些时间打扫,专注于一件事时,时间总是很快,当霜星再次直起腰时,她环顾四周,从一件件货架上摆满的箱子,到房门处走廊打进来的白光,这下干净的些了,她拍了拍手,该去病房看望白枼了。
又是熟悉的一段路程,霜星的白色头发飘动,两张白色长椅向后退去,不多时她就站在病房门前。略做停顿,打开门,一步跨出进入门内。
两个小孩闯进她的视线,霜星随即反应过来,她表情不变问道。
“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白色头发的孩子小声答道。
“很久了,大概是两个钟头多一点?”
“是三个。”
绿色头发的孩子更正,他沉默片刻,随后问道。
“是想问我们什么时候通过评估的吧?”
霜星点头,她知道因为梅妃斯特的缘故要花点时间,可没想到要这么久。
“在今天八点左右,通过的测试。”
霜星还是点点头表示知道,她在这里格外话少。
“霜星姐,我们要走了,在这里的时间也够长了,白枼姐还是没有醒来。”梅妃斯特很是失落的说道:“白枼姐到底怎么了……她还能醒来吗?”
浮士德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霜星坚定的低声说道。
“她会醒的。”
两人走后,霜星将目光投向病床上的白枼,然后移向床头,冰冷的仪器响动,记录着白枼的身体状况。红色的线条一下一下的跳动,像霜星牵挂的心,但愿她一切都好。
……
时光如梭,很快天气转凉,这些天罗德岛上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凯尔希把塔露拉转去病房,而那间病房中白枼还在昏迷不醒。听到消息,霜星和阿丽娜联袂前去凯尔希办公室,一个厉声质问,一个细语问起缘由。
凯尔希不慌不忙的答道。
“她很快就会醒来。”
语罢她伸出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银白色的手术刀,这是白枼的施术媒介, 此时手术刀的刀身上隐隐透出一种暗红,似有若无。
“看这个,我猜测它和白枼的意识相连。”
凯尔希从椅子上起身,顺手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喜忧参半的阿丽娜,她识字多。
“看看吧,白枼心里创伤有可能非常严重。安排值得她信赖的一个人随时候在哪里,是为她好。”
霜星冷静下来,同阿丽娜一道浏览那份文件。上面很清楚的将白枼的行为及背后的心理学解释,半晌,阿丽娜道歉,拉起霜星离去。
罗德岛的医疗确实先进,霜星的病稳定了许多,现在已经不用再担心,会不小心伤害到别人了。
走廊上,阿丽娜问起霜星。
“去看看白枼?”
霜星犹豫再三,答道。“不。”
阿丽娜也不强求,只是她微微有些失落,叶莲娜和小塔的关系还是一言难尽啊。
向前走至电梯,两人分手,阿丽娜乘电梯去往白枼病房,霜星左拐离去。
……
病房内,塔露拉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人儿,心中感伤,高兴之余竟有些害怕。
她坐在床边,伸出手来,停在半空犹犹豫豫,她垂眸看向白枼苍白的脸,睫毛颤动。踟蹰半天,终于轻抚白枼的脸颊,一下一下小心的抚摸,心头却一阵阵的痛,几乎窒息。
阿丽娜开门,轻轻的走进,塔露拉一时间竟没有发觉到阿丽娜的到来。昔日整合运动的暴君,一个无时无刻不在警惕的人也会这么松懈大意。
“小塔。”
温柔的嗓音响起,塔露拉错愕的转头,似乎为自己竟然没有发现阿丽娜而震惊。
阿丽娜莲步轻移,来到塔露拉身前,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这些天也苦了你,别太自责,这不怪你。”
塔露拉低下脑袋,一头白发遮住脸颊,沉默无言。阿丽娜嘴唇紧抿,摇摇头,坐在她旁边,陪着她,也陪着白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