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手上温热的触感,白枼睁开眼睛,却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眼睛没了,重新长一个就好了。但一想到,眼前挥之不去的虚无要伴她许久,她就感到可怕和压抑。
她的身体本能的发抖,嘴唇张了半天也没有出声。
“白枼姐?”
一旁微颤的声音,带着担忧,让她偏过头去,白枼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大概是茫然吧,如果阿丽娜在,那在她眼里就是可怜了。
那一声忧虑的声音刚落,又多了一声明显镇定些的声音。
“白枼姐醒了,你的眼睛受伤了,可能看不见,猜猜看,我们是谁?”
白枼皱起柳眉,听着这熟悉的有些成熟的声音说道。
“浮士德,梅妃斯特,是你们两个。”
“猜对了。”
梅妃斯特显得有些开心,白枼则叹口气道。
“你们也长大了。”
浮士德抢在梅妃斯特前说道。
“白枼姐现在还没我们大吧?你今年十六,还是十七?”
白枼显得有些尴尬,她别过脑袋,佯装生气。
“你们两个在笑吧?不许笑!我那是生病了,没病的话,你们都要叫我姐姐。”
两个相视一眼,随后默契的不发出声音的笑笑,白枼姐还是老样子啊……也好。
他们都有这样的感觉。
白枼扭头看着他们,直觉告诉她,他们仍然在笑,她叹气道。
“气死我了。不说这个,你们可以帮我看看,我的挎包在哪里吗?”
回应她的是一阵走动的声音,等了一会儿,一个包带着声音递进她的手里。
“给,白枼姐,你包里有什么?能让你天天都念念不忘的?”
“我的论文。可宝贝了。”
“好吧。”
白枼抬起蒙着纱布的眼睛,看向左手边,又看看右手边,随后问道。
“我的腿还在吗?我怎么感受不到我的腿了?”
她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托着她,靠在床边,还贴心的为她垫上枕头。
于此同时,也有一道声音回答她的疑问。
“在的,白枼姐,但是你的双腿差点被塔露拉砍断,留下了这么个后遗症。”
白枼“哦”了一声,随后略显尴尬的补充道。
“你们可不要怪塔露拉哈,她……她是被人操控……所以才……”
白枼说道这里,她就敏锐的觉察到气氛沉了下来,她的双手攥紧床单,将床单不安的捻做一团恳求道。
“你们可以怨她,甚至恨她……我只求你们别去指责她,或者……”
白枼说不下去了,她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很狼狈,很凄惨,但有些事情本不是塔露拉的错,她要和他说清楚。
浮士德沉着脸拦下愤然而起的梅妃斯特,轻轻握住白枼颤抖的手,说道。
“嗯,白枼姐,事到如今我们去塔露拉那里也没了意义,所以我们不会去的。”
梅妃斯特已经忍无可忍,他霍然挣开浮士德的手,脸颊涨红的压低声音在白枼身前斥道。
“白枼姐!她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护着她?!那时候,她把我们当成棋子用,是你去阻止的她,现在她把你打成这样,你还要护着她?”
“不是这样的……”
白枼被怼的怔愣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她不自觉的向后躲,整齐的床单又被她抓出褶皱,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她是被人利用了才会这样的……”
浮士德赶忙伸手捂住梅妃斯特的嘴巴,回头看向门口,那里站着两个人,是阿丽娜和霜星,浮士德赶忙说。
“白枼姐,阿丽娜和霜星来了,我们先走了。”
说完就强拉着浮士德离开病房,只留下脸色复杂的阿丽娜和霜星。
她们步入病房,看着眼前这个憔悴,消瘦,虚弱的女孩,她们心中均是一颤,竟不自觉的生出了怜惜。
阿丽娜晃了晃脑袋,走到还在发抖的白枼身旁,她伸手覆上白枼苍白的手。
白枼感受到手上传来温暖的触感,这温度令她安心。
“阿丽娜,霜星,你们来了。”
“嗯。”
两人同时答道。
霜星也来到病床前,她的眉眼素来具有侵略性,此时她低眉看着眼前之人,竟只有柔软。
白皙的脖颈上的暗紫,又加深了,隔着纱布都能看得见。
霜星的鼻尖一酸,问道。
“伤还疼吗?”
“还好啦。”
白枼回道,眼睛却依旧看着门口。
阿丽娜顺着白枼的头发,她柔声道。
“疼就说出来,没事的,我们在呢。”
白枼沉默片刻,有些颓然的将头垂了下去。
她带着些许的倔强道。
“你们都在可怜我,我不要变成一个可怜虫。”
闻言,两人都愣在原地。
霜星无奈的说道。
“我们没有,只是作为你的亲人和朋友的正常反应。”
阿丽娜笑笑,带着些心疼的敲了敲白枼的脑袋。
“逞什么强,你现在身子弱,眼睛也不好,以后我还是来照顾你,不许说不要。”
“好……”
白枼有些委屈的应了下来。
随后便就避开了这些沉重的话题,霜星讲了些她出外勤的趣事,阿丽娜说了些自己在岛上的趣事。
有她们在,白枼也就不太担心眼前的虚无了。
“呲!”
开门声响起,凯尔希大步踏了进来。
言简意赅的说明了白枼的处境,以及她的恢复问题,她特别强调。
“如无意外,白枼是不可能恢复如初的,她的能力,现在不能用。”
白枼一听这话当即反驳道。
“能用。”
凯尔希沉默片刻,却是略过白枼,对着阿丽娜和霜星道。
“代价呢?白枼她自己清楚。”
两人听过,不约而同的叮咛白枼,不要用能力自愈。措辞很严厉,白枼都被吓了一跳,只好小声说道。
“好吧……”
语气很是失落还含着几分害怕。
凯尔希交给阿丽娜一份文件,又对霜星安排了些任务,任务内容是对龙门地区感染者进行统计,并且去驻守一周龙门感染者医疗阵地。
凯尔希特别注明了一点,就是这次任务白枼要跟着。
白枼那么重的伤,你要她跟着?!
霜星压抑着问道。
“为什么要她跟着?”
凯尔希眼神平静,静静的看着愤怒的霜星,和一旁扶着她手臂的阿丽娜,以及最后面的,躺在病床上的白枼说道。
“这其中有一些原因只有到了那里才知道,放心,白枼的伤并无大碍。”
凯尔希目光在白枼身上,停留了许久。
“科西切,下手极有分寸,他只是断了白枼腿部神经,眼睛是被火灼烧所致,没有感染的风险。”
“他如此做原因或许有二,一是科西切想要杀掉白枼,但因为某种原因杀不了。二是白枼很可能有一种能力,这种能力可以从根本上颠覆科西切的布局。”
凯尔希看着渐渐平复下去的霜星,伸出了两个手指说道。
“我要白枼去,是为了摸清楚科西切为什么要杀掉她。”
霜星虽无凯尔希看得远,但她知道,斩草要除根,她伸手拍了拍阿丽娜的手,示意她安心。
她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凯尔希说道。
“可以,任务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一周以后。”
凯尔希离开了,临走时她还说,这一周白枼身边尽量不要离开人。
阿丽娜和霜星称是。
白枼的情况她们都心知肚明,本就胆小,怕黑,也没有安全感些,现在眼睛也看不到了,离了人还了得?
这或许是凯尔希在这里说的,唯一中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