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一周,但白枼总觉得过的有些快。
四天前,她还在病房里躺着,现在她已经在阿丽娜旁边陪着她工作了。
主要是阿丽娜她害怕,白枼的精神病恶化,才将她带在身旁的。
等阿丽娜忙完了活,就会将白枼打横抱起,放在走廊长椅上说道。
“我去交一下报告,很快回来,你别乱动。”
每次她都这样说,当然都是很快就回来了。
这次好像有点久了。
白枼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此时天刚刚擦黑,人事部的干员已经寥寥无几,毕竟到了饭点嘛。
应该不会出事吧,白枼安慰自己,阿丽娜应该遇到别的事,所以耽搁了,再等等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安静的走廊开始有了人声,而阿丽娜却迟迟没有回来。
打个电话吧,白枼想着,好不容易摸索出来通讯器,她又犯了难,她看不见,拿出通讯器只能捧着发愣,什么也做不了。
她能做的只有找人帮忙,怎么找?她只能一遍遍的询问。
“有没有人帮帮我?”
好在到底是罗德岛上,人还是不少的,仅仅问了一遍,就有人回答了她。
“请问你怎么了?”
这嗓音有些哑,听起来很舒服,很温柔。
白枼转过脑袋,看向声音的来源,感激的道。
“可以帮我打一个电话吗?我眼睛看不见。”
“可以。”
随后白枼把拿着通讯器的手伸向前方,但触感却在侧面,她有些尴尬的说道。
“名字我已经注明了,叫阿丽娜。”
“好像。”
白枼听到了拨通电话的声音,“滴滴……”响了一下又一下,直到电话因超时而挂断都没有人接,她控制着情绪恳求道。
“在打一遍好不好?”
拨电话的声音再次响起,“滴滴滴”的急促声响和心跳连做一片。
在这间隙中,那温柔的声音传来。
“不要这样感到这样很麻烦别人,这对于我来说是小事,我不会因为再打一次电话而责怪你,不要有负担。”
白枼惊讶的抬起头,尽管她不知道帮自己拨电话的人在哪里,但她还是对着面前微微欠身说了声。
“谢谢。”
电话的声音还在继续,白枼耐心等待着,手指却已经深深埋进了衣服。
而她等来的又是一阵忙音。
她咬着嘴唇沉默片刻,手指越陷越深,一时间,气氛坠入了窒息的安静中。
对面那个声音打破这种局面。
“还需要我帮忙吗?”
“可以带我去人事部的办公室吗?我……我的腿有些……不方便。”
对面沉默一下,白枼忽然觉得这一阵沉默一下把她的心攥住,捏紧了,她几乎呼吸不上来。
“你是叫白枼?”
白枼:“?”
白枼感到有一瞬间的滞空感,随后便就是稳稳的躺进了怀抱里。
“我听人说起过你,你和塔露拉的那件事情很大,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而且你的外貌也很好分辨。”
“这样吗?”
白枼迟疑的肯定下来,就着空档,她对抱她这个人道了三声谢,老毛病了,她一紧张就容易一句话重复说好几遍。
她听到一声轻轻的笑,和一阵开门声。
“到地方了,这里只有一个人,白色头发,身穿黑白配色长裙。”
“把我放在她的旁边好不好?”
白枼感觉对方动作明显了轻了许多,待到白枼身体坐稳了,她也轻轻的说。
“谢谢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苇草。”
白枼听到一阵走动声,苇草离开了,这里突然间就静了下来。
人事部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直觉告诉白枼,阿丽娜在睡觉,她伸手扯住阿丽娜衣角,确认阿丽娜在她身边,等着阿丽娜醒来。
听脚步,办公室里进来了两三个人,白枼不知道是谁,但他们认出来了自己。
“白枼小姐?你怎么跑到这里的?”
白枼挠挠头,她不知道对面为什么认得自己,她回答。
“是苇草小姐帮我过来的。”
阿丽娜被吵醒,她一睁眼,就立刻心中一紧,自己睡了多久?
她本能的站在来,却感到一种阻滞感,回头一看,是白枼做在她旁边,扯她的衣角。
“阿丽娜?”
阿丽娜瞬间松了口气,她和她的同事们打过招呼,将白枼打横抱起说道。
“回去了,有什么回去再说。”
白枼将脑袋埋进她的颈间,闷声应了声“嗯。”
她嗅着阿丽娜身上不知如何有的淡淡的清香,她心里却堵的慌,眼眶一阵阵的发热。
在阿丽娜的怀里,白枼的思绪飘远,但一声开门声将她拉回现实。
她感觉到身下柔软的被褥,她的双手离开阿丽娜的身体关心道。
“阿丽娜,你别太累哈,今天差点吓死我……”
白枼听见一声忧虑的叹气。
“嗯,其实还好吧。”
白枼伸手向前摸索,够到阿丽娜的衣服,拽着阿丽娜说道。
“好吗?我觉得不是,我明天就不跟着你了,不要担心我。”
阿丽娜语气少见的严肃道。
“不行,你跟着我,我才不担心。”
白枼抿起嘴唇,沉默下来,她对阿丽娜衣服抓得更紧了。
“不,我就不跟,我自己在这里也可以,不用你费力把我带过去了。”
白枼感到阿丽娜在摸她的头,阿丽娜是一个什么表情呢?她想,那大概是一种严肃又不忍心的感觉。
半晌,她听见一声笑,轻轻的,像是羽毛。
“我们家白枼真好,但是我还是担心你的病。”
“不用的。”
“先试试看吧。”
“好吧。”
…………
第二天,白枼和阿丽娜一起吃过早饭,白枼和阿告别,她独自留在宿舍。
阿丽娜前脚刚走,白枼后脚就有一种可怕的感觉,仿佛周围都是危险,都在暗处虎视眈眈,好像下一刻就要冲出来将她撕碎。
这是假的,白枼告诉自己,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只有我一个人。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可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始终缠绕着她,她感到她的心跳如雷鼓,似乎下一刻就要冲破胸膛。
她慌忙无错的往后挪动,蜷缩在角落,似乎这样就可以获得一些可怜的安全感。
耳畔似乎出现了许多混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她的耳边窃窃私语。
有人吗?
她问自己,她将手死死捂住耳朵,那声音似乎能穿透层层障碍,直抵她心里。
颤抖间,她恍然惊觉,她有刀,她的能力或许可以濒死的时候说不定可以恢复,试试吧,不能让阿丽娜更累了。
她从挎包里翻出刀子,伸出手来扒住床沿,用尽全力,从床上跌落下去。
这一下有些痛,可她不在意。
此时她正用尽全力,颤巍巍的爬向洗浴间,仿佛动作慢点就要被暗处的东西,撕扯成碎片。
好在宿舍不大,终于是让她摸到了洗浴间。
从床上到洗浴间,对于普通人来说,许是两步远,对于普通的残疾人来说,是稍远些的距离,但对于白枼,那就是天堑,需要她用尽全力。
接下来是,要怎么让自己处于一种濒死的状态。
白枼此时能想到的只有割腕。
她的医学知识告诉她,割腕并不容易,如果直接割,就算是正常人,盲目的去割也容易割不到,对于白枼来说,过于孱弱的身体,一定会导致她割不到动脉。
所以她选择刺进去。
她凭着自己的印象,用刀尖在大致位置划出一道记号,随后高高举起刀子猛的一刺,咬牙用力横向一拉。
过于消瘦的身体给她提供了些便利。
颤抖不已的手将刀拔出的时候,她感觉到她的力气也在快速消失,身体开始有点凉意,她明白她割对了。
她抬手擦擦冷汗,静静等到着。
……
在她意识模糊坠入黑暗中时,她只感觉到很冷。
当霜星来到宿舍,准备照顾照顾白枼的时候,还没进门,一种浓烈的血腥味,让她眉头拧在一起。
她一下打开门,殷红的鲜血从浴室流到卧室,她一步跨出,一把推开浴室门,一下抱起血泊中的白枼,瞬间冲出去,从宿舍到医疗部,她仅仅用了一分钟。
医疗部干员一看,又是熟人,便立刻联系凯尔希,他们都知道,这个特别好看的病人,一向是凯尔希医生亲自治疗。
果然,这边一联系,那边就立刻有了回复,但要求有些奇怪,只有一句话说:送我办公室。
很快,一个浑身沾染鲜血的人,打开门来到凯尔希面前。
凯尔希看着霜星怀里的白枼开口道。
“别急,她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霜星瞪了她一眼,还是点点头。
果然不出所料,白枼手腕上那狰狞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她动了动手指,接着伸手扯下眼上的纱布。
世界终于不是黑漆漆的了,当然,迎接她的不只是不在漆黑的世界,还有霜星那张严肃的脸。
她顿时被吓的一哆嗦,嘿嘿一笑,说道。
“我的腿好像能走了,霜星你把我放下来怎么样?”
“……”
重新站在地上的白枼垂着脑袋,不敢看霜星,她默默的往后稍稍,但马上又被霜星拎了回来。
霜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白枼,给白枼看的手足无措,末了霜星问道。
“你脖子和手腕上的伤怎么没好?”
她掀开白枼的病服,看到里面很多青紫也没好,便就继续问道。
“你除了眼睛和腿剩下的都没好?”
白枼点点头,她的直觉告诉她霜星有些生气。
于是她试探提议道。
“霜星,你看我身上的大伤都好了,要不我们回去?”
然后她就看见霜星瞪了她一眼,她这下再也不敢多说话,倒是凯尔希不再保存沉默,她摆摆手道。
“既然伤好了,性命也无忧,不如你们就先回去,对了,回去告诉她,上次开的药现在必须吃一顿。”
霜星点点头,拉着白枼离开办公室。
一路无话,等再次回到阿丽娜宿舍时,她们发现浴室的那滩血已经不见了。
于是她们就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阿丽娜。
当然是阿丽娜收拾的,因为此时的她正拎着饭盒站在俩人的对面。
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白枼从没见过阿丽娜生气,但这次,白枼有些犯怵,她还没说话,霜星就站在了阿丽娜身边,对阿丽娜说道。
“是白枼,她自己给自己的动脉割了。”
阿丽娜看向白枼问道。
“怎么说?”
于是白枼被她们俩人教训了半天,直到她连连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她们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