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时间,也到了白枼和霜星去龙门贫民窟驻守的日子。
因为白枼已经算是医疗部的医生,凯尔希给了她一套制服,整体是浅色系,但裙子对白枼来说有些短。
她很排斥,于是找凯尔希反应。
结果就是,她得到了一套男式制服,白枼穿着它早早的就和阿丽娜来到甲班上等着。
这次的白枼难得勤奋,连阿丽娜都有些意外。
她揉一揉白枼脑袋说道。
“这么高兴?”
白枼晃了晃头说。
“嗯,我还从来没出去过。”
阿丽娜笑着点点头叮嘱道。
“出去不是让你玩的,这是任务。哦,对了,记得吃药,吃饭,要先吃饭在吃药,听见没有?”
白枼点头如捣蒜。
阿丽娜叹气一声,正要多说几句,却看到霜星大步流星的走来,站定以后道。
“白枼,要走了。”
白枼点头,前踏一步,笑盈盈的挥手告别阿丽娜。
阿丽娜摆摆手说道。
“钱少吗?我再给你点。 ”
白枼想了想道。
“不用,不用,我很快就回来了,不要这么多钱的。”
阿丽娜又揉揉她头,说道“去吧。”
霜星笑着调侃:“你也太关心白枼,我在她身边,不会有事的。”
阿丽娜摇摇头道。
“我这是提醒,你和小塔都喜欢这么说我,我就是提一嘴,怕她忘了。”
白枼在一旁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两人,随后嘴角勾起笑,挥挥手,向阿丽娜告别,同霜星一道离去。
……
罗德岛的车很快,不需半日便到达龙门,白枼透过车窗向外望去,龙门果然不虚此名。
巨大的城门矗立在苍黄色天底下,仿佛一根柱子撑开天地。
白枼收回视线眨眨眼,有些期待的看着霜星,说道。
“我可知道这里了,我以前来过的,霜星,下了车要不我带你吃点东西去?”
“阿丽娜给你千叮万嘱的,你还没到地方就忘了?”
白枼撇撇嘴,车轮碾过砂石的声响让白枼看向窗外,那扬起滚滚黄沙,将向她压来的城门模糊成一片沙黄,辽阔的荒漠上,小车扬起的黄沙渐渐升高,变淡,倒显得城门像是天堑一般宏伟。
白枼没啥感觉,她趴在窗边,望着辽阔的荒漠,叹了口气,继续百无聊赖的摁着游戏机。
霜星偏头看着窗外,车窗若有若无的倒映着霜星,和摁着游戏机的白枼,窗户上的霜星勾起笑。
“白枼,你猜猜我有没有驾照?”
白枼一愣,试探性的问道。
“车子不是自动的吗?”
霜星叹口气道。
“是了。”
“嘿嘿,你还想吓我,告诉你,除怕黑,其他的我可都不怕。”
霜星“………”
…………
车子很顺利的进入了龙门,喧嚣声四起,钻入白枼心里,多是些行人笑谈,白枼的注意力从游戏机上转移,扒着窗户往外看,街上各式各样的店铺闯进她视线。
店面有的古典优雅,有的直白接地气,还有的普普通通看过就忘……
白枼左右看了看,有些高兴的指着其中一个店铺说道。
“霜星霜星,你看,这个,是甜品店,它可以买到蛋糕,霜星你吃过蛋糕吗?书上说很软,很甜的。”
霜星一看这势头,一句话叫了三遍自己名字,看来不得不给点表示了。
她顺着白枼的视线看去,那个棕色招牌下,是一扇很普通的玻璃门,里面站着四五个人,他们挑选着甜点,一边在向服务员询问。
店铺渐渐被新来的建筑挤在后面,霜星看着收回视线,看着越来越近的灰暗小楼道。
“吃过,书上说的没错。”
“我没吃过,照你这么说,上次阿丽娜带给我的那个更像是面包呀。”
“嗯,蛋糕上面有些奶油。”
直到甜品店渐渐消失在白枼视线里,她才肯回头,盯着霜星的侧脸,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她止住了,又看向窗外,突然有个人跳进了她的视线里,那人一头蓝发,像是阳光下的蓝宝石般耀眼,只一眼,白枼就感到有些熟悉,她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直到消失。
那匆匆一眼,就让白枼几乎断定,那是塔露拉的妹妹,一样的威风凛凛,连眉眼都有七分相似。
“等到了地方,我买给你吃。”
白枼戳戳霜星的手臂,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霜星为啥突然蹦出来这么句话。
她转手摆弄起霜星的头发来,回道。
“我刚刚在看一个人,没看蛋糕……甜品店。”
霜星点点头,心里却不信,只当白枼在找借口,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白枼对越是喜欢的东西越是装作若无其事,或毫不在意。相反,对她讨厌的东西,越要找个借口,编造出一个理由,掩护自己讨厌这个东西的事实。
明明只要说明白就好了,霜星想不通,打算回头找阿丽娜问问看,因为白枼在阿丽娜面前总是会被拆穿,或许阿丽娜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将白枼的手拍开道。
“到地方了。”
白枼才缓过神来,环顾四周,繁华热闹的大街变成了尘土飞扬的小路。
四周挤满了房屋,灰暗的高楼残缺不全,白枼打眼看去,只看的到一条条曲折交错的小巷,穿插在一座座破旧的小屋间,小屋的墙皮大都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砖块。
再往里只有两条岔路,一个早就损坏的路灯砸进屋里,似乎将其中一条掩埋,白枼将视线投向更近的屋子,一间挂着“罗德岛感染者救助站”牌子的二层小楼,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
白枼下车一股雨水浸透房屋的霉味,和土腥味混合,钻入她的鼻腔,她皱了皱鼻子抬头看去,这些东西将蓝天排挤的只剩下一小块,像是反射着蓝天的小水洼,被人滴上肮脏的油污一般。
她绕车一周,想从后备箱里提出些东西,可东翻西找,咬牙牟足了劲,可就是拔不出一个,她喘息一阵,看着正附身在车上寻找什么东西的霜星,泄气道。
“我一个也拿不动,怎么办?”
霜星头也没抬道。
“放那吧,我来收拾。”
白枼摸了摸鼻子,从包里拿出一颗糖,塞进嘴里笑道。
“嘻嘻,霜星真好。”
白枼回身仔细打量起四周来,这才发现,隐藏在贫民区的破烂房屋下的黑暗里,时有时无的出现泛着幽幽绿光的眼睛,那是感染者。
白枼被这个发现吓了一跳,赶紧往后挪了挪,调转视线,望向龙门街区,从这看去,只能看到一座座反射着干净蓝天的高楼。
那里很明亮,但照不进这一片泥沼。
“白枼,看什么呢,快进屋,一会儿会有两个干员来这里作为我们的轮班,我们收拾收拾屋子。”
耳畔传来霜星的呼唤,白枼答应道。
“马上,那个,霜星你东西是不是还在车里?”
“哦,等会儿再说,屋里很脏,没地方下脚。”
“好吧。”
白枼最后瞄了眼贫民区深处,锈蚀的铁门半掩着,白枼伸手一推,惊讶的发现门除了会吱呀吱呀的响外,竟没有太多灰尘,她接着向里走,有一间门诊,对门应该是以前用作休息的房间,白枼扫了眼,一楼有六间房。
房间外一排排靠墙的椅子上,有些碎纸,她拿起一张,抖两抖,看着最后剩的一个署名,很明显是位炎国人。
白枼放下纸张,苍白的指尖触碰到座椅,却没带起很多的灰尘,这里很脏吗?
白枼抱着怀疑的态度,来到最里面,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从一楼上到二楼,霜星正弯腰将地上的纸一张张收拾起来,白枼唤了她一声,见她回头理了理头发,指着一个房间道。
“来了,先进去,这屋是干净的,你该吃药了,吃了药先歇会儿。”
白枼随口应了声,弯腰也捡起纸张,大致扫了一眼,没得到什么想看的信息,便顺着霜星的指示,乖乖的吃了药,朝外面道。
“霜星你累不累?我来帮帮你。”
“不用,我不累,倒是你,药吃了吗?”
“吃了,你怎么和阿丽娜越来越像了?一些简单的事情我还是帮得上忙的。”
外面沉默了一阵,白枼直愣愣的看着门口,那里传来的脚步声告诉她霜星很快进来。
不出一息,霜星出现在门口,二楼有窗,屋外的阳光射进屋内,找出屋内上下慢慢飘荡的灰尘,霜星倚靠在门框上,神色颇有些无奈,阳光打在她的身上,显得霜星的五官更加立体。
“你?我记得上次你伤刚好,死活要给阿丽娜帮忙,阿丽娜没办法,让你去买东西,结果半路上不知怎的就晕倒在甲板上,还是那个叫苇草的干员发现了你,哦,还有上上次,你自告奋勇地给阿丽娜扫地,后果……我想想……”
“停停停。”
白枼扑上去制止了她继续揭老底,又哀声叹气的坐回床上,她伸手拍一拍床板道。
“我就是想帮帮你嘛……你说这些干什么,帮你捡捡垃圾,我以前经常干的,不会出岔子。”
霜星坐了过来,端起下巴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摇头。
“不行,你不莫名其妙的晕倒就帮大忙了。”
白枼应了下来,霜星前脚刚走,后脚白枼就跟了上来,霜星无奈只能和她一起忙活了半天,室内光线渐渐变暗,期间,白枼一直跟在霜星屁股后面,捡捡纸屑,铺平霜星铺好的床铺,干着一些很小很小的小事,霜星直起腰,拍拍手转头看着白枼道。
“你饿不饿?”
白枼眼前一阵阵发黑,她靠着墙壁剧烈的喘气,耳鸣声如巨浪一般,嗡嗡的,想夏天那聒噪的蝉。她根本没听见霜星说了什么,倒不是她干活的事,是弯腰久了,猛的直起腰带来的影响,缓一缓就好,白枼抬起手,摆了摆,一字一喘的说道。
“霜……星……我,我……没事,缓缓…缓缓就好了。”
霜星两步向前,扶着她的肩膀道。
“你身子这么弱,下次让我一个人做就好,你可以去写你那论文。也很有用的。”
“我真的没事。”
白枼有些无奈,这种情况时间很短,白枼都有经验的,虽然看着吓人,但是靠着墙喘几口气就好了,但就是这么短的时间里,等她缓过来时就已经坐在了床边。
霜星靠着门双手抱胸,上下扫了眼白枼,发现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又少些人气,霜星微微叹息道。
“唉…你说没事,便没事吧,只是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先告诉我。”
白枼点头称是,她拉着霜星冰凉的手,让她坐下,随后拿出一些速食面道。
“霜星你歇着吧,做饭我在行。”
霜星点点头,将所有能露出光线的窗户,贴上黑色的纸张,以防屋内光线外泄,听着里屋叮叮当当的响声,她下楼将一楼门窗锁好,回到楼上。
虽然是速食面,但经过白枼的一顿摆弄,隔壁房间倒飘出了让人食欲一振的香气,等到忙活完她擦了擦手,把面盛出来,正想端过去,不料霜星走过来一手一个碗道。
“我来吧,过来吃饭。”
“哦。”
白枼笑呵呵的越过霜星,提前坐在床边的板凳上,嘴里说着“霜星,上菜。”
很快被端碗来的霜星弹了一下脑门,她揉了揉脑门笑道。
“快尝尝。”
桌上一股香气四溢,霜星鼻尖翕动,称赞一声“香”,尝上一口,不知道白枼往里面加了什么,她觉得这面比平时的更加劲道,也更加鲜美。
白枼单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霜星道。
“好吃吧?”
“嗯。”
“好吃就多吃点,我的给你吃。”
白枼边说边往霜星碗里拨面条。
可下一瞬间就被霜星摁住,她皱着眉头道。
“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还不好好吃饭,能行吗?”
白枼一脸无辜的看着霜星有些怒气的脸颊,缩回手,摸了摸鼻子道。
“我没事的,阿丽娜知道,我晚上从来都是这喝一碗粥的,多的吃不下,你说好吃,我就想着让你多吃点………”
霜星两条剑眉舒展开来,露出柔和的神色,人人都说霜星她肃杀,说她凛利,说她的眼神中似乎藏着寒芒,白枼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曾经白枼曾求着她,让她故意露出那种神色,说那样可帅,看着白枼眼里快冒出的星星,霜星无奈答应,可结果总不如白枼意。
她哪里肃杀?白枼左思右想都没得出答案,现在,白枼看着霜星,也没有这种感觉。
她只看到了一个普通的女孩,一个爱吃甜点的好朋友,一个不太喜欢笑的大姐姐。
“白枼,发什么呆。你是不是没有做粥?那你吃什么?”
“做了呀,在隔壁放着呢,我说等下喝,现在太热。”
“不好好吃饭,阿丽娜回去教训你。”
白枼顿时苦着张脸,伸手拽着霜星的衣袖道。
“……粥真的太热了呀,呃……唉,你别和她说行不?”
“你自己和她说去吧。”
白枼瘫在椅子上,发出来了一连串“啊呜啊呜”的怪声,忽然没来由的觉得有些累,像是被摁下暂停键的电视机一样,她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霜星摇了摇头,拿起一直备在一旁的温水壶倒了杯水,端到白枼旁边,又从她包里拿出药,快速配好药
对白枼说道。
“快些吃了。”
白枼将药送入嘴中,伴随着身体一阵发热,那种几乎将她压垮的劳累才渐渐消散。
她有气无力的对霜星说道。
“吃了饭,我们就睡了吧,我能和你睡一起吗?”
霜星看着药如此有效,心下减了一丝担忧,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床被子道。
“你睡床上,我打地铺。”
白枼双手攥着衣角,抿起红唇,她很怕晚上一个人睡,但如果现在不说出来的话,她又怕晚上因为害怕睡不着,而打扰了霜星的睡眠………
她很纠结,左右为难。
“怎么了?不舒服?”
“没……”
白枼很不自然的撇开眼睛,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觉得霜星的睡眠比较重要,所以她开口道。
“我觉得,分开睡的话,我会,打扰到你睡觉。”
霜星很疑惑的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看着盘腿坐在床上的白枼道。
“怎么会?都分开睡了。”
“我晚上有时候会犯病,就是控制不住的发抖啊,呜咽呀,什么的,有些吵……我们能不能睡一张床……这样会好些吧?”
白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这抹微笑落在霜星眼里,却是让她的心一揪。
临行前,阿丽娜对她说起过,白天的白枼像个瓷器,小心点就好,白枼晚上会更脆弱,像一根暴雨中的野花似的。
霜星原以为自己只要和她睡一个屋就好,没想到白枼的创伤严重到这种地步。
她将角落里的被子拿出来,一句话也没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片刻,她道。
“我的身体,你是知道的,很凉。睡一起……恐怕需要在中间隔一个枕头。”
白枼弯了弯眉道。
“我睡不睡都行的,还是你睡得舒服,我怕我犯病打扰你,我没事。”
霜星叹口气,将碗筷送去隔壁,白枼听着那里的水声,把衣服换成睡衣,钻进被窝。
等到脚步声接近,她又探出一颗脑袋来,看到霜星在换衣服,她又赶忙缩了进去。
片刻后,她觉得从被子缝隙里射进来的光线突然没了,随后被子被掀开,一个软软的东西被塞了进来,然后又钻进来一个人。
白枼含着笑,让出空来,有霜星在,白枼顿时感觉安心了不少。
“霜星霜星,我能打会儿游戏吗?”
“睡觉。”
“好吧。”
……
次日的清晨,白枼迷迷糊糊的被霜星叫醒,她晚上几乎一整晚没睡,这在她来看很平常,晚上睁眼闭眼都是那一天那个军官折磨自己的画面,和一些杂乱无章的关于塔露拉的画面,这些东西无时无刻不在搅动着白枼的精神。
没有神经衰弱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看一眼表,十二点,霜星叫的这么早是有是吗?她穿着拖鞋睡衣,摇摇晃晃的朝声音来源走过去。
“怎么了?霜星?有事吗?”
“阿丽娜要来了。”
白枼一听,瞬间来了些精神,马上又被困意打败,有气无力的说道。
“什么时候?”
等到白枼下楼一看,屋外挤满了人,他们伸手扒着门外面的铁栅,直勾勾的盯着屋里的霜星,白枼被吓一激灵,困意顿时荡然无存。
“霜星?你为啥不给我说这么重要的事,反而给我说阿丽娜要来了?她能来吗?!”
白枼有些崩溃,她小心的来到霜星身旁,观察着这些人的动向。
“报喜不报忧,但现在这个不是问题,他们以前也这样,给他们点食物就好。”
“哦,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