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远古遗迹的象人石雕。”
”现在只需要0.5罗卡，就可以拥有。”
“欢迎有意收藏的朋友们，过来看看！”温伯格声音沙哑的高举起，左手的粗状象头石雕，大声的向前吆喝道，视线期待的左右观望向，周围行进而过的路人。
然而在喧闹的大街市上，匆忙掠过的行人，仅仅只是被他古怪粗糙的声音吸引，冷漠的回看了几眼，温伯格瘸拐暗红的右腿，便匆匆离开了他的摊位。
温伯格瞧见那些投射来的视线，内心虽已习惯了这一切，却还是叹息的后退了一步，暂缓的低下头来。
正午刺眼的阳光，从湛蓝的天空，猛烈的照射向，温伯格的后颈，将他头顶稀疏相连的几缕白发，框印出金色的轮廓。
瑞欧站在一旁的木架边，看着陷入沉默的温伯格，心中再一次被对方显露出的窘迫感到揪心。
她自己在库拉特城镇的时候，也会和米可贩卖，从雪山外多带回来的药材，摆摊低价卖给镇里的人。
但是在那里大家都相互认识，生意就算做不成，也会以友善的态度结束。
而在这里···在这座名为塔勒玛赫的城市中，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社会的现实与残酷。
贩卖的商品，如果无法吸引到其他人，即使你再努力，再热情，也不过是在大众看来，毫无意义的徒劳罢了。
“不过···那都不是，我这个局外人，该思考的事情。”
“我现在该做的，就是全力帮助，温伯格先生的生意。”瑞欧心里想到此，认真的走到温伯格身旁，蹲身抓取向，摊位上的两尊象人石雕。
她深吸一口气，稚嫩天真的面庞，转而摆出友善的笑脸，热情的向着来往的行人，高举起手中的石雕，相互捶打，高声吆喝起来。
“噔噔噔···”
“硬度跟铁锤一样，价格却是锤子的一半！”
“有趣的象型石雕。繁多的功能等待着，各位聪明的客人们来挖掘！”
“欢迎各位观赏购买！”
瑞欧活力的声音，刚在街市的道路之中响起，很快便吸引到，几名行人凝视向她手中的象人石雕。
不过当他们一看到，象人石雕脆弱的不及，铁锤的外表后，便纷纷丧失了兴趣，被另外一边，摊贩更加卖力的呼喊声，吸引走了注意力。
天空之上的阳光，逐渐的倾斜向，另外一侧的云彩。
塔勒玛赫白日湛蓝的天空，便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渲染上了浅黄的色彩。
“看一看，有趣的石雕！”昏黄的天色下，瑞欧面庞如常的展露出笑容，卖力的拿着，手中的石雕吆喝，发梢处的一角，却被汗珠布满。
在她的前侧，来往繁多的路人，还是没有一位，愿意驻足停留，注视他们的摊位。
逐渐的，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喘息而失落的放下双手，心里第一次有了难过的感受。
“我都叫卖了，这么久了。”
“为什么连一个愿意，停下来看的人，都没有呢？”
“真是奇怪啊。”
瑞欧心里有些感到失落的低下头来，盘腿坐靠在地面上，开始失去了继续叫卖的兴趣。
她看着身旁的温伯格，发现对方依旧保持着，期待的目光望向来往的人群，未有停止最开始时，叫卖的口号。
“来自远古遗迹的象人石雕，欢迎各位来看一看。”他喉舌处沙哑的发出，不如中午时迟钝的叫卖声。
瑞欧看着温伯格狼狈坚持的姿态，内心第一次升起疑惑的思绪，再次低头看向手中，毫无奇特之处的象人石雕。
“既不好看，也不好用，更跟这里的信仰文化冲突。”
“温伯格先生为什么，要贩卖这些石雕呢？”
“难不成是因为，跟我曾见的象人遗迹有关？”
“也不对啊，如果是圣遗物，那更不能在帝国公开贩卖了，违反了帝国律法，可是要进监狱的···”
“那就只剩下，我无法猜测到的事情了···”瑞欧心里想至此，抬头看向温伯格的侧脸。
临近夜晚的黄昏之中，那布满斑纹，与白发的宽大脑袋，不知在何时开始，流下了焦虑的汗珠。
瑞欧静静的坐在地上，观察着温伯格，那浑浊的黄褐色眼眸，投射出去的视线，耳畔边同时，继续听到对方努力的呼喊声。
“···精美的石雕，大家来看一看吧。”瑞欧聆听着那股老朽的声音，眼观着温伯格表露出的乞求姿态，内心虽被疑惑包满，却还是选择再次站起身来，与对方并肩吆喝。
“有趣的象人石雕，欢迎大家来看看~”瑞欧继续艰难的摆出微笑，面向前方呼喊道，心中却在此刻思考清晰。
她很清楚不论如何···温伯格都在自己，濒临死亡之时，救助了自己，所有的疑惑的答案，都必须由对方来决定，是否要进行解答。
黄昏的时分很快过去，塔勒玛赫的天空，又被黑暗天空中的弯月，与群星覆盖。
集市之中不同的摊位，为了不违反大街市的经营时间条例，开始快速收摊。
这也意味着这一日，瑞欧与温伯格，贩卖象人石雕的时间过去。
瑞欧疲惫的将手中两个石雕，放回到木箱之内，看着白布之上依旧还有大量的石雕，内心忍不住吐槽起来。
“真是想不明白，这么累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每次的摆摊，都重复这种结果，是个人都会放弃吧。”她心里想到此处，转头再次看向温伯格，发现对方仅仅只是沉默不语的，坐在地上看着手中的石雕发呆。
那双老朽的双眼充满着追忆的悲伤，凝练着痛苦的氛围，微微隆起布满皱纹的脸色。
“温伯格先生我们现在收摊吗？”瑞欧看着温伯格这幅苦涩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向对方询问道，指了指木箱。
温伯格立刻反应过来，起身将白发捋顺，迟钝的开口回应。
“是的，看来今天也一个，都没卖出去呢。”
“实在抱歉，诺丝小姐，吆喝了一天，很疲惫吧。”
“你等等我，我很快收拾完摊位，就可以带你回去。”
瑞欧面色平静的摆摆手说道：“这到不必了，我只是看你发呆想提醒一下。”
“收拾，就一起来吧。”瑞欧说着与温伯格，开始在摊位上，将那些石雕平整的放回木箱之中，收紧摊铺的布帘。
两人便并肩保持着沉默，朝着热闹街市，斜侧暗沉的小巷离去。
瑞欧抱着木箱，夜晚的月色微微的洒落在她疲惫的脸色上，逐渐将她带向前方的路途。
两人走向马车安放的站点旁，缓缓将沉重的木箱，抬放在后架上。
温伯格转头打破着沉默，向瑞欧说道：“现在先不拉马车，我们现在去一下，典当铺那边。”
“我有些事情要办。”
“好的。”瑞欧点点头答应道，跟随着他的脚步，走向街道相邻的对角处，很快进入了一个古朴华贵的典当铺里。
“钉铃···”摇铃摇晃着声音，提醒着带着金边眼睛的大肚子男人，露出右手各色的宝石戒指，眼光朝向他们。
“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的吗？”带着眼镜的男人，微笑的扭紧自己红褐色西服肚脐前的纽扣，向前摆开手说道。
温伯格弯着腰看着他，颤颤巍巍的从，大衣内侧有些破烂的袋子里，抬起一枚银白的徽章说道：“我想把这个，给换成钱。”
“帝国士兵勋章？好的，我来看一看。”肥胖的男人说道，从柜台下方的柜子里，取出了小型的单边缩略眼镜，开始检查起温伯格递过来的徽章。
他仅仅只观察了几秒钟，就放下眼镜，态度转变的冷漠，向温伯格说道：“我可以出三十罗卡。”
温伯格一听，双手立刻颤抖起来，抬起隔开两人的桌板，盯着典当铺的老板问道：“只有三十罗卡···这可不太够，可以再高一点吗？”
典当铺老板摘下手中的眼镜，摇摇头向徽章吹着气说道：“温伯格先生你也来过几次了，你应该知道，荣耀勋章是带着血的。”
“在这个和平的年代，可并不受到收藏家们的欢迎。”
“我这已经是看在，老朋友的情况下，给出的最好的收价了。”
温伯格看着典当铺店主，坦荡的挺胸姿势，知道自己没有议价的权力，叹息的放下徽章低头，不语的陷入沉默。
典当铺店主立刻就将，三张十块钱面值的纸币，放在桌上，指尖拎起温伯格“器重”的徽章，抛入一旁地面的简陋的袋中。
瑞欧眼见着这一切，双拳不禁握紧，心中虽然有些五味杂陈，却始终没有开口。
她抿紧嘴唇，沉默的与温伯格，一同离开了典当铺，坐上了马车。
塔勒玛赫深沉的夜晚之中，马车的车轮沉静的滚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通过了放下铁闸前一刻的城门，走入了平静的河桥。
瑞欧看着平静的河水，与车上保持沉默的温伯格，还是压抑不住不解的心情开口询问起，摆摊的事情。
“温伯格先生。”
“我还是有些想不清楚，为什么你要贩卖这些石雕呢？”
“我今天和你做了一天，已经算是用尽所有办法，但还是没能卖出去一个。”
“摊位的费用也很昂贵，长时间下来根本没法支撑吧。”
温伯格听着瑞欧的问题，沉默的抬起头，看向暗沉天空边缘，查尔马山延绵不绝的轮廓，气息悠长的吐露出闷气，再次低头发出沙哑的声音。
“对不起，诺丝小姐。”
“我先前其实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
“等到回到矿洞那边，我会带你解释清楚。”
“那个深渊之中的所有真相。”
瑞欧听到温伯格所说的话，不敢相信着她一直寻找的象人遗迹，竟然是真实存在的，惊讶的睁大了绿色的双瞳。
颠簸的马车就这样沉默，向着夜晚西北角的石路疾驰而去，混杂在昏暗的砂石之间，不断往复向平原之上高耸的山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