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曙光的营地，医护室的门被仓促撞开了。
躺在病床上，正在百无聊赖数着头顶植物叶子的缇芙妮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向门口，就看见薇薇安呆呆站在打开的门口，维持着一个侧身肩膀前顶的姿势，像是一些战士职业者“铁山靠”的技能似的。
屋里的灯光，反射在缠绕在房门上晶莹剔透的绿植上，又散射出来，落在薇薇安的头顶，照得她好像绿的的发光。
缇芙妮看着那绿色的光，下意识就觉得有些不详，可马上就是甩掉了这念头。
毕竟薇薇安还配不上。
这不是什么看低和讽刺，只是纯粹的事实陈述——
绿色作为坚强颜色的代表是没错，可要被绿的前提是……得先有。
“你回来了啊。”缇芙妮小心思转了一圈，小心翼翼看着薇薇安问道。
薇薇安头顶的血，已经止住了。
该说不说，这就是莽夫的天赋啊。
只是她也看出，薇薇安的心情不怎么样。
必然是在李维先生那里吃了瘪——这也是缇芙妮预料之中的事情。
才把李维先生气跑，又不露出胸部给李维先生道歉，怎么能够那么轻易取得原谅？
就算是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特别是在李维先生多了个妻子的情况下。
原本李维先生就表现的十分矜持——至少表面如此，现在在妻子的眼皮子底下，肯定就更不敢与她眉来眼去了吧？
可是男人啊~
又是喜欢追寻刺激的生物。
只要她找到合适偷偷摸摸的方法，李维先生肯定更愿意咬钩吧。
不过也不急。
往后的路还长着呢，缇芙妮坚信自己能够取得胜利——实在不行，我就熬到你百年之后，在你坟头报复回来！
精灵的寿命可长着呢。
咦？至于那个时候李维先生也老了？
在缇芙妮看来，李维就是人类中的异类，从她与李维接触开始，就没见李维在时间的影响下有任何改变。
“薇薇安，你还好吧？”缇芙妮小脑瓜转的飞快。
姐妹和你心连心，你和姐妹动脑筋，说得就是她这样的小绿茶。
不过缇芙妮完全没有这样的自觉，算是纯天然绿。
只觉得自己趋利避害的想法理所当然，而且她也不是又不给薇薇安好处了，等她拿下了李维先生，分给薇薇安用什么又不会掉块肉，好姐妹一被子不行吗？
“你觉得呢？”
薇薇安完全不知道自己看上去傻乎乎的姐妹正在疯狂使用大脑，她虚弱瞥了床上的精灵一眼，心里生出淡淡的后悔——如果那个时候被缇芙妮拉住，没有出去找李维，事情不会不会不一样？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逝，但旋即又被坚决的斩断。
去不去又能怎样，能够改变李维早早娶妻生子的事实吗。
早点知道反而才是……解脱？
面对月歌说出来的那些话，薇薇安是真得破大防，仿佛遭遇草丛里钻出来一个战士职业对她释放震颤打击与狂妄剑气，沉默又穿甲。
那时候她是真得很想大骂李维是渣男，可就算她在生气，倒也没有昏头到觉得李维固执的对爱人忠贞会是一种错误。
如果这也是渣男，那她曾经对有妇之夫的觊觎又算什么？
只是薇薇安更没法接受，这是自己的错误——所以从头到尾，还是李维的问题吧。
如果他早点告诉她月歌的存在，她应该会更早的死心吧？
什么忠贞，或许只是表演罢了？
说不定他其实就是有着其他恶心的想法，才始终不说自己有了爱人，一直这样故意钓着，享受着被异性包围的虚荣。
不过他肯定会后悔的……薇薇安咬牙。
“你还是去找李维先生了？”缇芙妮看着薇薇安丰富的表情变化，想了想还是问道。
她是真有些好奇薇薇安和李维之间发生了什么。
说不定薇薇安又给她创造出一些机会？
等等，她为什么要说又，想到先前以为的机会和吃瘪，精灵少女不禁拧拧眉，可心里的纠结还是让她期待的看着薇薇安。
薇薇安再次直面这个问题，倒是没有像是出门前那样羞恼，只是很平静道：“是。”
“发生什么事了吗？”
缇芙妮继续问道。
薇薇安冷淡道：
“他死了。”
“？？？”
“啊？”
精灵少女眼睛睁大。
她过去能将李维先生与“死”联系在一起的想法，大概只有“李维先生帅死了”或者“如果真和李维先生在一起，可能会被弄得爽死了”这样的想法。
这么纯粹的与死联系在一起，比生出爽死这样的想法还要更加冲击精灵少女自认为纯净幼小的心灵。
这是薇薇安恼羞成怒一剑把李维先生砍了？
薇薇安淡淡补充道：“我是说他在我心里死了。”
过去那些憧憬，崇拜，那些美好留下的痕迹，本就在这几年的相处中破灭冲淡了不少，这次之后，更是完全破灭，一切都将如尘埃消散。
薇薇安这么想着……她不可能再为那些动念分毫。
“噢。”
缇芙妮则是悄悄松了口气，拍拍自己丰满的良心，“吓死我了。原来是这样。”
她顿了顿，又有些担心看着薇薇安：
“不过下次薇薇安你还是把事情说清楚吧，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我最近才看了一篇故事，说的是男主的前女友被甩后就说自己男友死了，结果某天两人见面，男主开口第一句就是听说你到处和人说我死了，直接尴尬死了。薇薇安你也要注意啊，不然到时候和李维先生见面会和尴尬的。”
薇薇安平静道：“我和他不会有这样的事。”
缇芙妮想了想道：“也是，你都没做过李维先生女朋友呢。”
“？？？？”
重点是这个吗？
薇薇安觉得自己止住的鲜血要从脑袋上冲出来了。
这笨蛋精灵到底是哪边的。
她没好气看着缇芙妮，突然觉得这件事不能只扎她一个人的心。
“李维那件事，你就没什么看法吗？”
薇薇安又想到前天哭哭啼啼哭诉李维先生有了妻女的缇芙妮，那个时候以为缇芙妮是笨蛋的她倒成了真笨蛋了。
不过这笨蛋精灵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出来的吧，薇薇安也知道这精灵似乎对着李维有一些奇怪的想法，只是从来没觉得她会是对手。
而且有句话说得好，一个人惨是真的惨，但是两个人一起惨，就有了安慰的对象。
虽然欺负一个笨蛋有些过分，但薇薇安实在找不到其他宣泄的途径。
可结果缇芙妮只是眨了眨眼：
“什么看法？挺好的啊。”
“……挺好？”薇薇安愣了愣。
“我后来想明白了。”缇芙妮兴冲冲道：
“你想啊，过去李维先生多抢手，虽然因为失去力量后沉寂了一段时间，对手少了不少，可应该也有一些隐藏的吧。不过现在他有了妻子，不就只剩下一个对手了吗，还是在明面上的。”
“所以呢？”
薇薇安愣住了。
“所以……所以事情不就很简单了吗。”缇芙妮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得意忘形，收敛了一些，她压下自己的欲望，貌似诚恳道：
“薇薇安如果喜欢李维先生的话。就只要突破一个人的防守就行了。”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家伙。”薇薇安忍不住道，然后又补充道：“而且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吧。”
“不不不不不不不。”
缇芙妮发出奇怪声音，摇晃自己的手指，
“只是突破一个人的防守，难道比讨伐魔王城还难吗？”
“讨伐魔王城你都不怕，为什么会怕一个小姑娘呢。”
虽然不知道李维先生妻子的年纪，但是缇芙妮有足够的资本喊她小。
而且总不能李维先生的妻子比魔王还可怕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这精灵真是人间清醒……个鬼啊！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正常人都不会这么想吧？”薇薇安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缇芙妮也很惊奇，“我的想法要和人类一样才算正常吗？”
“……”
薇薇安仰头望天，原来不正常的是她吗。
精灵都是这样奔放的啊。
“算了，我懒得管你。”
“你要是想就自己去做吧。反正我对这种事情没兴趣了。”
薇薇安冷淡道。
她觉得自己也可以从这件事情彻底解脱出来了。
从此往后，两人各走一条大道，只希望李维不会有天看她太耀眼，完全碾压了她的妻子，又来挽回她，那就太可笑了。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缇芙妮也不在意薇薇安的态度，顿了一下又问道：“对了，薇薇安，你现在还生气吗？”
“生气，但我可以自己调整好，不需要你安慰了。”
薇薇安目光缓了缓，这个时候，也就只有缇芙妮能陪在自己身边了吧。
“那你还是慢点调整吧。”
“趁着你还生气，我正好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薇薇安：“……”
她的感动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缇芙妮解释道：“你也不想好心情的时候被打扰吧。”
看着小天才队友，薇薇安叹了口气：“你说吧。”
她有些心不在焉，坏消息啊，反正最近的坏消息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个了。
而且一直的差运气，也该有个极限吧，说不定这就是最后的坏消息了。
万事开头难，我绝对会挺过去……才在那家伙面前说过的话，不可能这样打自己脸啊。
然后她就听缇芙妮道：“我们破产了。”
薇薇安：“？？？？”
“破产？为什么？不是之前账面上还有不少钱吗？”薇薇安绷不住了。
“伊蕾娜离开的时候，支出了一波。”
缇芙妮掰着手指头，很是伤心道：“不过这也不是大头，主要还是你不在的时候，你找的合作对象送来了一列长长的账单。”
她说完，又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薇薇安。
薇薇安颤抖着手打开看了看，又有些不解。虽然这张纸是有些长，可也没那么长。
“这也不多啊？”
薇薇安的眼中浮现略微的侥幸。
“噢这个是目录。”
“账单太多了，你知道我最看不得这种东西，所以先存在那边的柜子里了。”
薇薇安：“……”
她一只手撑着桌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血太多，有些晕眩，可终究还是稳住了身体。
她不用看，也知道这些赔偿是什么，兵团损失的人手和装备，还有最后为了不死更多人，激烈手段付出的资源加上杀死统领损失的素材。
显然，维莱特当初沉着脸离开，并不是不打算计较，而且回去算账了。
她沉默许久问道：“……我们最近没有进账吗？”
“我们过去都是靠李维先生做的那些生意收入补贴。”
缇芙妮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薇薇安马上打断：
“我们不是自己也有做一些讨伐工作吗？”
“那些钱不是我们自己花掉了吗？”
缇芙妮挠了挠脑袋。
薇薇安再次沉默下来，缇芙妮轻声问道：
“要不你向你姐姐写封信吧？让她帮帮忙。”
“不可能！”
“就算打死我，从悬崖跳下去，我也不可能给她写信。”
薇薇安立马拒绝。
那总不能让我找李维先生卖屁股赚钱吧，也不知道李维先生有了妻子还愿意为我出多少呢。
缇芙妮看着一脸倔强的薇薇安，摇了摇头，“薇薇安你还是不要先把这种拒绝的事情说太满了吧。”
“说太满又怎么样，反正我不可能写。我要写了我就是……”
“要不你先等我说完再发誓？”
缇芙妮无奈道。
薇薇安蹙了蹙眉头看着她，缇芙妮道：“实际上呢，刚才除了要债的，还来了另一批人。”
“他们是来请愿的。”
“请愿？”
薇薇安不解。
“他们说是忽然在城里发现了几具魔化尸体。”
“魔化尸体？”
薇薇安露出震惊神色。
她知道这东西是怎样的禁忌，在人类的世界这种东西就不该存在。
“这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怎么会有人敢做这种研究？”
“怎么就不敢了，精灵买卖不也是被禁止的吗，我上次还看到有人买卖呢。”缇芙妮说道。
薇薇安很想说，这不是一码事，但在缇芙妮的注视下，却是说不出来。
她咬了咬嘴唇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详细说说吧？”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听他们说那些魔化尸体都是忽然出现的，而且好像是有什么人有意绕过兵团丢出来，他们说是这些尸体可能和兵团有关？反正现在不少人人心惶惶，期望有更高层的人下来调查，然后那些人就找过来，希望我们能够提供帮助了。”
缇芙妮道。
她可是一点都不笨的。
一环套一环，就是为了最后的补助。
薇薇安蹙起眉头，她倒是清楚那些人的想法，而且知道那群人大概率是冲着李维来的，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李维离开了曙光的消息。
不过就算不用李维，她同样有向高层申请的权限，毕竟……她的姐姐在大圣城的位置举足轻重。
在大义面前，薇薇安还是分得清事情急缓轻重的。
话说回来，要是那个骄傲的家伙知道李维有了妻女，会是什么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