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吗?”
“还没。”
“好了吗?”
“还没。”
这不是为了水,因为重复不算字数。
但是陈道的确是问了两遍,夏玖璃也应了两次。
柔软的沙发椅,边缘因为磨损起了破皮,面前的木制茶几则是包裹着一整层的海绵座为防护,看来这一家三口,可能常有膝盖或者脚趾的痛楚。
陈道刚才也撞了一下,惹得夏玖璃破涕为笑。
刚才她喝完水之后,就没怎么哭了,因为她已经认识到家里不会再摆三个杯子,所以她就捧着妈妈以前用的杯子发呆。
陈道说什么也不好让她在门口蹲着,就双手绕过紧紧抱着书包的夏玖璃,用力将她扛了起来,甩到了沙发上。
然后,怀里捧着书包,手里抓着水杯的夏玖璃就显得很局促,无事一身轻的陈道就差要把二郎腿给翘起来了。
两人一人一边坐在沙发的左右两端,中间有些空旷但是却恰到好处,而不安分的是夏玖璃悄悄进发的小手。
抚过沙发的表皮,然后在两人都注视着前方电视机的时候,来到了陈道的手掌处。
指尖红润,骨节分明的手指,此刻正轻轻地钩住了陈道的小拇指。
轻轻点触,指腹揉搓,然后相贴,相勾。
从进家门到现在的这段时间,夏玖璃一直勾着陈道的手指。
两人也没有过多接触,肩膀和肩膀之间依旧是一个人的距离,但是这手指,特别是两根小拇指之间,就像是浇筑了混凝土一样无法分开。
“真不放吗?”
陈道再一次催促道,老实说,人有三急,他现在有点着急。
你要是喝水不上厕所,你看看你急不急?你不急谁急?
“再一会儿……”
她轻轻扣挠着陈道的手指,指腹传来一小阵轻微的瘙痒,但是她不在乎,依旧重复着轻轻扣挠的动作。
她不敢抱上去,不敢和他十指紧扣,所以这手指和手指的接触,就拜托陈道原谅一下了。
实际上,这个动作要比一般的朋友接触开起来暧昧的多,但是她不知道,也不在乎。
她只知道在这个白墙白灯,瓷砖地板,褐色沙发椅的家里,只有陈道在边上陪着她而已。
“真的真的真的不能给我一分钟时间吗?”
陈道明显有些忍不住。
他想起来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有个同学教他怎么在上课期间忍住放水,说的是先放一点再夹住,然后再放一点,最后忍到下课。
但是那位教他这么做的同学,其实是从另外一个同学那儿听来的,最后直接在语文课上上演了一出大水决堤。
可是现在摆明了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啊!
“真的真的真的不能再多等一会儿吗?”
夏玖璃望着正对面,挂在电视机正上方的时钟,指针落在了十点半,距离她原定的,想要回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反正明天不用上学,她的确,不担心熬夜的事情。
但是恰恰又是因为明天不用上学,反而让她产生了一种,哪怕是现在和陈道一起住下也没关系的错觉。
她担心这份不朋之心会被发现,所以干脆拖着。
其实她现在一点也不伤心了。
她不想说是因为陈道劝她,但是在他精心制作的闹剧下哭出来,的确释放了不少的压力。
“我想袅袅了。”
“快去!”
夏玖璃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手一甩,就看着陈道飞速奔向了卫生间,然后将脑袋埋在书包里头笑。
等到陈道出来的时候,夏玖璃还在笑,只不过她换了个姿势,蜷缩着身子,被白袜包裹住的双脚落在沙发上,背靠着扶手,眉目含情地望着陈道。
陈道迎上了她的视线,但是很快就扭向了左上角墙壁上的时钟。
“你该回去了,我们明天见。”
他几乎是无视了那份含情脉脉的视线。
“嗯?”
夏玖璃装作没听见,蠕动了一下脚趾头,也看向了自己早就确认过无数次的时钟。
她多么希望这时钟没电,又或者是突然损坏,可惜的是,四十分钟之前她就已经如此希望过了。
更可惜的是,这周一和小姨大扫除的时候就换过时钟的电池了。
“我说,你真的该回去了。”
陈道再一次重申自己的立场。
“我刚哭完欸……你就这么对我?”
她想了想,只好稍微耍下横。
她和陈道都有着大把大把的时间,没必要拘泥于现在这一两个小时,但是,她这毕竟是在自己的家里,窝里横一次不行吗?
“拜托,你半个小时前就没哭了!”
“那是意外!要不再等半个小时?我一定好好哭!”
她鼓着腮帮子,蛾眉微微皱起,露出来一抹“难道就不能稍微迁就一下我”的不满。
“再半个小时我就要睡觉了呀,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客人还睡沙发吧?”
陈道也不是非得要要赶走夏玖璃,只是,夏玖璃当时睡的他的床,这一回他睡回来不过分吧?
你问为什么不睡她爸爸妈妈的床?
别嘞,半夜要是和二老唠嗑怎么办?他们不得指指点点,阴阳怪气?
那好像是真的阴阳怪气……
“那你甘心让好朋友睡沙发咯?你不是也和好兄弟挤过一张床吗?和好朋友就不行?”
夏玖璃故意扬起了鼻子,视线落在天花板角落的一处蜘蛛网,不去看陈道,是她不胆怯的忍道。
只要不觉得害羞,这种诱受的行径就不会不攻自破。
“唉……我不想犯错啊好朋友。”
“犯错?”
其实夏玖璃已经猜到了一些可能的状况,但是不太敢面对。
太过主动会不会让陈道觉得她很有心计?太过保守又会不会让陈道失去兴趣?
她是第一次遇见一个可以托付的对象,自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陈道已经走了过来,就坐在夏玖璃的边上,感受到他的重量,夏玖璃十分迅速地小腿伸出来,笔直的踩在了陈道的大腿上。
脚底板柔软温暖,但是脚趾头却又有些冰凉,陈道下意识伸出手揉搓了一下,见得那白袜下隐隐透出来的肉色蜷缩,躲开了。
“有点痒……”
夏玖璃嘀咕道,然后重新将玉足放回了陈道的掌心。
脚后跟正巧被陈道的右手托起,脚底板被他的左手按压,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十分惬意。
“那我回家咯?”
“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