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分开的时候，旅行包中所有的零食和玩具都交给了顾怜，陈道则是交换到了一堆看起来就不是特别友好的试卷。
还有顾怜攥写的一本英语高频词汇。
顾怜早背完了，之前没给是因为担心陈道用不上，现在给他则是不忍心看陈道把整本课本背后的词汇表拿去背。
虽然默写这一关，这本笔记是派不上用场就对了。
顾怜也不是什么真的老师，更不知道怎么学习高效，她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来教陈道，然后多次帮他巩固而已。
陈道别了顾怜就钻回家复习，然后在晚上的八点，正式接到了来自夏玖璃的来电。
其实陈道总觉得中午或者是下午就该接到的，可是没想到夏玖璃能够一直等到晚上才打。
接通电话的第一时间，双方都在沉默，陈道是因为不知道夏玖璃会说什么，夏玖璃则是羞于开口。
所以两人就听着对方的呼吸声，沉默了一分钟时间。
等到陈道开始心疼长途的话费了的时候，他便像是在催促一般开了口：
“咱要不省省钱？”
他试探性地询问，然后身子后仰，靠在了椅背。
他本来就在努力学习，一是为了应付老朱和科任老师，二是为了完成今天顾怜布置的新任务。
其实语文和英语只要多背诵就好了，特别是英语，只要你会的词汇够多，不管再怎么不懂语法和时态，总归是可以及格的。
而语文恰恰是提分最难的一科，但是你架不住不去背诵。
然后就是数理化了。
所以顾怜又出了新题目，等着晚上九点的时候验收成果。
但是夏玖璃是优于一切的。
“你没钱为什么还给我钱？”
电话那一头，传来夏玖璃哽咽的抱怨，陈道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样的委屈。
心想着是不是自己留下白包这件事，对夏玖璃造成了伤害，被她认作是可怜她了吧？
听声音，她多半是哭过了，至于为什么哭，原因也显而易见。
搬回家的第一天，照例先祭拜父母，可是却看见了一个来自八百公里外的，本来就穷困潦倒的男生留下的白包。
“你傻不傻啊？”
声嘶力竭，甚至让陈道将手机拿远了。
“你是不是忘记你欠人家钱啊！你还给我这么多！你傻不傻啊！”
这通过电磁波转化来的声音，和夏玖璃真实的声音之间有那么点差别，但是其中夹杂着的怒意和愧疚却是满溢出来的。
多到夏玖璃有些看不起自己，有些想要再重开一次了。
同为重生者，她发现陈道接受得快，适应得快，甚至于眼界也要比她高远，思考得东西更是叫人想不明白。
觉得自己太没用是一部分，认为借着“好朋友”这层关系不够如此亲密更是另外一部分。
他到底想让我欠他多少？再欠下去，她可不指望这辈子能还得上了。
陈道试图让话题别那么沉重，所以想着像以前那样插科打诨来糊弄过去：
“我可是花多少赚多少的那种人，你别——”
当然，他的确有能力在寒假的时候小赚一笔，也做好了自己应该怎么赚这笔钱的计划。
“你别说话！我很生气！”
但是夏玖璃却不给陈道胡说八道的机会，她现在真的很生气，可是更多的是气自己的幼稚。
二十七岁的人了，两辈子加起来都四十多了，怎么还这么笨啊！
陈道看不见她现在是怎样，但是大致能够猜到她的表情。
“我知道你很照顾我，我知道你很关心我，但是太多了！我还不完啊！你再这么下去！我就！我就！我就！”
夏玖璃想说自己干脆不活了，可是思来想去都说不出口，她是个很独立的人，很少被人照顾到这种份上，更别说陈道甚至都不是自己的亲人。
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哪怕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姐妹，堂兄弟，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我就把钱还给你！大笨蛋！不准这么干了！”
她最后还是将自己所有的攻击力化作简单的“大笨蛋”三个字，倒不是她不懂得怎么爆粗口，问题是她已经好久好久没说过脏话了。
她也清楚自己这句话对于陈道更像是奖励，但是没办法，她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陈道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当然是不能生气的，但是除此之外呢？她甚至不知道如何报答。
“你听到了吗？我不准你再做这种事情了，知道吗？”
夏玖璃的询问带着十分急促的喘气声，却迟迟等不来陈道的回答。
她又接连说了一大堆类似的话，然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可即便是沉默，也听不见陈道说话，她忽然害怕起来了：
“喂？陈道？你还在吗？”
夏玖璃的语速放慢，似乎是觉得有些不正常，然后又想到了自己刚才的命令。
“你说话吧，我不拦着你了。”
“噢噢噢噢！在在在，快憋死我了！”
陈道如释重负般喘了一口气，然后立刻回答道。
他太明白怎么把沉重的气氛扭转，特别是面对夏玖璃这种抱怨自己的假生气的时候。
“憋死你才好……别太照顾我了好吗？我真的不需要……”
她嘟囔着抱怨，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幽怨了，说出来就好了，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这钱又不是给你的，是给爸爸妈妈的，所以你就要代他们收下，然后为我好好花掉。”
陈道想看看穿着漂亮衣服的夏玖璃，想看她吃得白白胖胖的。
“为你花？”
“我想摸摸肉腿，想看黑丝，想看——”
“告诉我银行卡号，我立刻给你转过去！”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冰凉，但是片刻之后，两人又同时发出了释怀的笑声。
“所以你就该收下，不然我会直接拿给小姨的。”
他将手机放在了桌面，打开了免提，然后顺势翻动作业，开始一边做题，一边和夏玖璃打电话。
夏玖璃明显也是听见了这声音，便轻声询问道：
“你在写作业吗？”
“对哦，我的学霸同学可一点不给我休息的机会，今天也做了贼多题……”
“我都忍了一天了，还是没想到你晚上也在学……”
这白包，夏玖璃中午的时候就看见了，因为她从今天开始也搬回家里住，是和小姨一起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的。
她想着中午陈道多半还没睡醒，下午应该在图书馆学习，只有晚上有时间了，太晚又会打扰到他休息，所以这时候才打来了。
结果陈道还在学。
她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决定就此退场，别打扰了陈道：
“那我不打扰你了，就这样吧，你好好——”
“你明明不用忍着也行的，好朋友不就是这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