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时节。
漫天纷飞的雪花里，沈灯呆呆的跪倒在雪地之中，面前躺着的是一柄残破不堪的灵剑。
他全身灵气早已枯竭，身上伤口也已经纵横交错。
飞溅而出的血滴洒在茫茫白雪上，如同一地被风吹落的红梅。
他不甘心啊，他沈灯可是上元宗的剑修。
虽然名为小师弟，但他的修为实则是上元宗这一代的翘楚。
宗门之内，谁见他不是恭恭敬敬，连一句面上寒暄的小师弟都不敢喊？
他天生剑骨，生来就是修剑的料子，如今却输了？
输的这么轻易，输的满地狼藉。
他不信。
沈灯颤抖地着伸手去够那躺在地上的灵剑。
但是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就被雪白的足尖点在了手背之上。
莹莹的足背泛着淡淡的日色，足趾分明，似乎能隐隐窥见如雪肌肤之下隐约的青筋。
向上是纤细的脚腕，可堪一握。
精致的足踝上缠裹着焰红色绳线串起的小铃铛。
彼此触碰的时候微微作响，清脆动听。
沈灯抬眸，映入眼帘的是江伥那张绝美，沾着几分邪魅的面容。
雪白的发丝肆意披散着，那一双深红的眸子定在他身上，似笑未笑。
“上元宗的天才剑修……”她的声音如清泉一般悦耳，但又偏偏停顿一下。
少许之后才接了上去：“就这？”
沈灯怒不可遏，翻身就要站起，但随即就被江伥轻轻踩住了身子，动弹不得。
“很气愤是吧？在想自己明明天生剑骨，为什么偏偏打不过这个可恶的妖女？”
江伥的一字一句都敲打在沈灯的耳畔。
沈灯咬牙切齿：“你最好不要落在我手上……”
“可别，如今是你落在我手上。”江伥俯下身子，凑在沈灯耳边呵气如兰。
不经意垂落的一绺发丝蹭在他的耳廓。
痒痒的。
轻微的花香幽幽闯入他的呼吸。
这女人，无疑是在以挑逗他为乐趣！
“今日我是输了，可是休想辱我！”沈灯闭目不去看她，强迫自己平心静气下来。
他没探清楚这女人的实力，便是大意轻敌了。
更是很容易就被勾动了心思，甚至和这魔门妖女约战在了此处。
他输了。
绝不代表以后他还会继续输下去。
可是江伥却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
就连那足踝之上的铃铛也轻盈作响。
“你可知，败者是没有资格放狠话的？”
江伥低头，指尖抬起他沈灯的下颌，美目流盼，似乎是在细细端详：“想来你应该不知道，我和上元宗可是世仇。”
沈灯眸子骤然一缩。
江伥的指尖在他的面颊上轻轻摩挲，仿佛在擦拭世上最珍贵精美的瓷器。
带着几分温柔的目光在他面上游弋，可是沈灯分明从这妖女眼中看出了一份缅怀一般的情感。
缅怀？
她在怀念什么？
“上元宗看似名门正派，可背地里却不知道是藏着多少肮脏勾当。”
“血口喷人罢了。”
“枉你还是上元宗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竟然是被蒙在鼓里骗得团团转。”江伥倒是不在乎沈灯的反驳。
她轻轻放开了手，任凭沈灯又倒回地上。
沈灯咬牙：“上元宗向来名门风骨，你不过剑墓妖女而已，又怎会有正派之心？”
“正派之心？”江伥着重强调了一遍，紧随而来的是藏不住的讽刺和嘲笑。
好一个正派之心。
“你这剑墓妖女从未涉足上元宗，随口便是恶言诽谤，真是好笑。”
“好笑的是你。”江伥只斜睨他一眼，沈灯便不自觉噤声。
顷刻间，江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笑意盎然，眉目之间竟是艳色无边。
“既然你自诩正派风骨，那本座便更想看你挣扎在所谓魔门中的样子。”
江伥那一双赤红色的眼瞳凌厉万分，落在沈灯眼里，竟然不自觉胆战心惊。
“你要……你要做什么？”
江伥没有开口，只是一把捏住沈灯的下颌，只是这一次连骨节都用上了力，分明和先前的挑惹不同。
沈灯竭力想要挣脱，可是没有半点作用。
修为差距太大，犹如天堑。
即便他如今年纪轻轻，便已经踏足金丹后期，可是与江伥那一身出窍圆满修行相比，还是差太多了。
更何况之前交战之时，这妖女也只限制自身修为在金丹后期，与他单纯靠剑术决一高下。
就这样，还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不到三十回合，自己引以为傲的那一柄灵剑就已经被江伥轻巧的挑飞。
而他也被连刺十几剑。
好在还是江伥收手了。
不然此刻他已经命丧黄泉。
他那一颗骄傲的心，连带着与生俱来的剑骨，都被江伥轻而易举的击碎。
就连现在，也犹如一具破败的傀儡，任由江伥为所欲为。
日光下澈，江伥逆着光的容颜也依旧惊艳，一袭黑红长衣被风吹的猎猎作响，雪白的肌肤更显剔透。
明明是魔门妖女，可是沈灯偏偏生出了几分，她好像是神女的错觉。
步步生莲。
只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粒丹丸就被江伥素手拍进了他的口中。
沈灯一个晃神，还未察觉就已经吞咽而下，咳嗽猛烈，竟是想要呕出那一颗不明来历的丹丸。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声音含糊不清。
江伥正小心翼翼捡起地上那一柄残破的灵剑，将上面覆盖的灰尘擦拭而去。
有几分怜悯的目光投向还在做无用功的沈灯。
少年底子不错，也不浪费了这一丸药。
“没什么，能治你正派风骨的丹丸而已。”她说得云淡风轻。
你有病，得治。
只是此刻的沈灯已经听不清江伥的一字一句，他的视线都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他知道江伥逼他吃的丹丸一定有问题，可是偏偏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眼前晃动着的是江伥窈窕高挑的身形。
丹田逐渐燥热，就连失去的灵气也在一丝一毫朝着他奔涌而来。
意识清醒的最后时刻，似乎恍惚看见江伥轻轻伸手合上他的眼。
柔软的肌肤拂过，只剩下淡淡的花香浮动在鼻尖。
她说：“好好睡一觉吧，等醒来了，你就会认清一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