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上元宗初入门的小师弟,沈灯扪心自问。
他这一条修行路上,似乎并没有遇见多少挫折。
可能是因为与生俱来的这一副剑骨的原因,他几乎不需要多少努力,就能轻易破境。
当同辈还在苦修练气,为筑基期辛苦奔波的时候。
沈灯早就吞服筑基丹,成就金丹。
当同辈剑修在为进入上元宗、长魏剑宫等天下闻名的正派宗门苦修闭关的时候。
他早就被破例收入上元宗,成为最年轻的小师弟。
当同届师兄师姐还在被上一届剑修欺压教训的时候。
沈灯已经在宗内连败十五名金丹修士,成为无可非议的元婴以下第一人。
这么看来,他沈灯的修行经历太过于顺畅,甚至往后就算是踏入第六层返虚境界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可惜,中了某位妖女的圈套。
沈灯眼前似乎闪过的就是这样的走马灯。
他不知道自己被江伥喂了一颗什么丹丸,只觉得此时丹田里灼烧感加剧。
即便是醒过来依旧如此。
视野模糊。
沈灯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支起身子,却隐约听见了一声惊呼。
“师尊,你抓回来的废物剑修好像醒了!”
像是小女孩的声音。
“别闹,他是你小爹。”
这一声沈灯听的真真切切,分明是江伥的声音。
那之前开口的小女孩似乎有些委屈,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等等,小爹?
谁是小爹?
总不能是在说他吧?
沈灯也不知道一时间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时间丹田之中泛起来的烧灼和长时间沉睡带来的昏沉融合在一起,险些一头栽倒。
“看吧,还在逞能。”
江伥的声音最好分辨,只要话里话外都是讽刺意味,多半就是这妖女说出口的。
“那师尊为什么要带他回剑墓?”
“因为,想让他看清一点东西。”
沈灯挣扎着站起了身:“妖女,你…… 你给我吃了什么?”
江伥换了一身莲白色的长裙,裙摆足以垂落到地面。
雪白到有几分妖艳的长发在脑后轻轻盘束起来,那一双耀红色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你还在纠结这个?”
“你若是不放我回上元宗,宗主自会上门来寻我。那时候剑墓会不会被血洗,我可不敢保证!”沈灯四肢无力,想来也是妖女喂她吃了那丹丸的问题,只能倚靠着墙壁,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在这妖女面前落于下风。
“上元宗?那是什么小门派?”先前那稚嫩的女声又响起来:“是师尊之前……”
江伥瞥了那女孩一眼:“噤声。”
女孩立刻捂着嘴,苍蓝色的眼眸转了两圈,视线落在沈灯身上,又很快移开,就好像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这时候沈灯才注意到那女孩的面貌。
如瀑的银色长发,在微弱的烛火下格外耀眼.
女孩虽然看上去娇小可爱,可是已经能看出未来一定是个美人胚子了。
只是,沈灯总觉得眼前的女孩有什么说不上来的异常。
银发蓝瞳。
总不会是……
“喂你吃的药没什么,只是帮你瓦解了正派修行而已。”江伥打断了沈灯的思绪,说得云淡风轻。
一边还提着笔,不知道在纸上写着什么。
沈灯勃然大怒:“瓦解修行?妖女你疯了?”
“上元宗那功法于你无益,爱信不信。”
丹田之中灵气溃散的程度远超沈灯的想象。
他修得的金丹修为竟然已经一份不剩,丹田之中取代灵气的,竟是充裕的魔气。
魔门功法。
那一枚丹丸彻底毁了他一身正派功法的底子。
沈灯咬牙切齿:“毁我根基,给我一身魔功,你这妖女……”
只是江伥没给他再说下去的机会。
一柄长剑不知从何而来,霎时间便已经横在了沈灯唇前,将沈灯还未说完的话都尽数堵了回去。
“你是不是还没弄清楚状况?”
江伥一身莲白色长裙无风自动,衣袂翩翩,将窈窕而绝美的身姿勾勒的淋漓尽致。
但是沈灯却无暇关注这个,因为这妖女身上释放而出的威压,已经逼迫的他无法动弹一丝一毫。
出窍圆满。
“现在你是我的阶下囚,我不喜欢听你挑衅我,明白吗?”
沈灯沉默。
他这一身功力被废去,唯一留存下来的,就是与生俱来的那一副剑骨。
他还有什么颜面回上元宗?
他还有什么颜面去见那个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大师姐?
他完了,彻底完了。
天赋,名望,修行,全都化作尘土。
而这一切,都拜眼前这妖女所赐。
明明穿着打扮犹如九天之上的神女,可是做出来的事情却心狠手辣,歹毒至极!
他沈灯,誓要同江伥不死不休!
“夜茶,你且出去。我和你小爹,有些私密话要说。”江伥转眼,只是看了那银发小女孩一眼。
那夜茶闻声立刻“腾”地一下跳起来,然后一路小跑出了门,甚至还贴心的关好了门。
显然是被江伥使唤习惯了。
只是临走前还不免嘴里嘀咕一句:“我才不认他是我小爹呢……”
像是赌气一样。
江伥没去管夜茶说什么,视线重新回落到了沈灯面上。
先前出鞘的长剑被她随手丢在地上,只发出一声清脆的铮鸣。
江伥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纤细的脚腕上缠裹的铃铛声音动听,艳红色的绳线增添了几分难言的妖媚。
雪白的莲足点地,无声无息。
她轻轻抬起沈灯的下颌,温柔的视线端详着眼前的这张面孔。
沈灯是好看的,是秀气的,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时。
可是他骤然在这妖女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嘲弄。
“你不是还自诩正派风骨吗?现在看着你这一身魔气,你还有脸说我是妖女吗?”
沈灯的声音沙哑,几乎是挤出来的一般:“呵,妖女。”
只是下一刻,他就被江伥狠狠堵住了唇。
馥郁的香味沿着唇舌翻涌进来,唇齿之间的柔软触感一时间让沈灯有些飘飘然。
江伥的侵略性就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没过多久,沈灯就觉得一阵刺痛。
江伥,咬了他。
而他流血了。
她松了唇,擦拭着嘴角沾染的鲜血,眸子里的情绪看不分明。
“你不是看不起魔门吗?”
“可惜你沈灯马上就要被养成妖女的道侣了,嘻嘻,那时候的你又会作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