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灯被松了唇，连连后退，不自觉摸了摸唇边。
湿润粘稠。
血的腥甜味道泛上来，末了还有几分苦涩。
很明显被咬破皮了。
这妖女，真是疯得可以啊。
一抹血色在他的指尖绽开，但是沈灯依旧面不改色：“现在我修为尽毁，落到你手里毫无反抗之力，你该满意了？”
妖女的吻本就算不得什么的。
他一时间话语里倒是多了几分凄凉。
引以为傲的东西被轻易的击碎。
他还能剩下什么？
“你最开始唾弃魔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自暴自弃的。”江伥却只是勾起唇角笑了笑：“现在你还被妖女玷污了，有何感想？”
沈灯眉头一跳，面色平静，微微舔了舔唇边，笑得平淡：“味道一般。”
长久的沉默。
狭小的房间之中，压抑的氛围似乎越来越凝重。
沈灯只是偶然抬眼一瞥，却看见江伥气极反笑：“味道一般？”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颤，不好的预感缓缓滋生。
“那你说，什么味道算好？”
江伥笑着，眼角微微舒开，红瞳中闪过一丝不经意的怒意。
沈灯收敛了声音，一时间竟然是被江伥的不怒自威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突然就想起了刚才那个小女孩被江伥呵斥的一句。
这妖女……
“你可别忘了，如今你已是一身肮脏的魔气，便是回了上元宗也不过是异类。”江伥笑得声音很低，但是很媚：“自己是什么处境，该不会分不清吧？”
一切正如江伥所言。
他这一身魔气，就算是跳进九头寒江也洗不清了。
真要是回了上元宗，也不过遭受的是前所未有的白眼。
“可是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沈灯终究还是抬起了头，直视江伥的双眼。
甚至连声音都沾染上几分绝望：“我这一身魔气不是因为你……怎么会……”
“我没说你的正派修行回不来，不是吗？”
江伥离了沈灯身前，笑得很是狡黠，眼眸微微眯起来，犹如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没说回不来？
那他这一身魔气，还有机会洗脱？
沈灯就算天生剑骨，修行神速，但终究也只是金丹后期的修士。
修行往上的境界，他实在不知道所能做到什么。
他往前一步，拽住江伥的衣角。
指尖沾上的血迹不经意染上江伥雪白的裙摆。
“你还能让我捡回正派修行对不对？我求你——”
江伥轻轻拍了拍沈灯抓住她衣角的手，然后微微用力，就把沈灯甩脱。
“所以，你想求我，你所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
能是什么？
他沈灯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修为被尽数剥夺，根基毁坏，所剩下的，只有一身令人垂涎的剑骨。
天生剑骨可不是什么寻常事，在这茫茫尘世之中，能天生剑骨的少之又少。
生了剑骨的，在剑道之上修行神速，不出意外，日后踏入返虚境界不过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是也极其容易陨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若不是沈灯被上元宗收了，如今的生活早就已经被四方而来的势力的贪欲所占据。
只是他也未曾想到。
就算是入了上元宗，也依旧会被妖女算计。
心有不甘。
不然也不会落到如今境地。
“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沈灯咬牙切齿。
想要恢复往日修行，就要求助于眼前这个女人，即便她要自己做什么，答应了便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江伥挑眉，纤透如玉的食指轻点桌上的茶壶：“奉茶。”
沈灯还在上元宗的时候，也是风流倜傥的公子作风。
往日里除了修行，不是泡茶斟酒，就是下山听曲。
对于茶道，倒也是有研究。
只是给这妖女泡茶，无论如何想来都觉得憋屈。
可是偏偏自己的软肋被江伥捏在手里。
只要依她所说，等到恢复了修行，他必要江伥也替他泡茶斟酒！
只是现在沈灯却低眉垂眼，低低的应了一声是，支着虚弱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到茶桌前。
不就是泡茶吗？
这点小委屈，他受得了！
只是提起茶壶的时候，就连指节都用力得泛白。
江伥桌上放的茶，沈灯认识，是药谷出产的最好的一味千秋雪。
当时沈灯亲自拜访药谷都没能求来，还吃了闭门羹，只能扼腕叹息，可是如今他却在魔门亲眼见到。
一时间心里的气愤不免愈演愈烈。
给妖女喝都不给我喝是吧？
好好好，这笔账他沈灯记下了。
等出了这魔门之后，一个都逃不过！
热水缓缓晕开杯底的茶叶，清淡的香味缠着白雾一点一点勾勒起来，竟然在半空中凝结出漫天雪色的虚像。
药谷最好的一味茶，不是没有理由的。
沈灯依着茶礼，捧着茶盏，有些屈辱的给江伥端了上去。
目光却是左右游移，没有片刻落在江伥脸上。
“这就是你的奉茶之道？”
妖女带着几分讽刺的薄凉声线在沈灯听来刺耳无比。
沈灯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怎么？不会说话？是哑巴了吗？”江伥就侧坐在茶桌边上，似笑非笑：“你说姐姐请用茶。”
沈灯的手腕很明显的抖动了一下，就连端着的茶盏都晃动着。
他看着江伥，唇瓣颤抖着。
但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发出。
江伥毫不在意，光洁的莲足踢在她身上，好听的铃铛声又开始回响。
沈灯吃痛，几乎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了这几个字。
“姐姐……姐姐请用，用茶……”
最后一个字吐出来的时候，沈灯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但是江伥看上去依旧不为所动，只是自顾自将额角垂落的一绺白发缠在指尖绕圈玩：“我们的正派剑修听上去好像心不甘情不愿呢。”
沈灯端着那茶盏，心里不断上涌的羞耻与杀意混合在一起，到了最后终究还是化为妥协。
不过叫一声姐姐而已。
他能忍！
“姐姐请用茶。”
江伥盯着他看了一阵，突然笑出声来。
“正派剑修沈公子亲自为我泡茶，我怎能不尝尝呢，荣幸之至。”
沈灯险些把还在掌中的茶盏一把捏碎。
奇耻大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