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灯此话一出，屋内温度似乎都下降了许多。
江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沾红的眸子里感情消失得一干二净。
沈灯只觉得莫名全身发冷。
他刚才，是不是太大胆了？
一时间竟然因为千秋雪而忘记了自身处境，该死！
沈灯一咬牙，往后退了几步，也不知道怎么去抚平眼前这妖女的愤怒，只知道自己现在进退两难。
“你知道千秋雪？”
出乎意料的，江伥没去在意沈灯的冒犯，反而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
沈灯支支吾吾了两声，目光左右飘悠：“知道又怎么了？”
“你还去过药谷？”
药谷便坐落于剑州，从上元宗御剑而去，也耗不过一个时辰。
沈灯平日里不仅醉心于剑道，对于所谓书画酒茶都有几分兴趣，听闻药谷那圣女亲手做了一味上等好茶，自然是心痒难耐的。
只是他没能想到，自己竟然被那圣女的侍女拦在门外。
不说千秋雪，就连那圣女的面都没见着。
如今被这妖女重新问起来，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也不由自主的浮现起来。
“吃了闭门羹，也没尝到这千秋雪，只能看着我这不懂茶道的人暴殄天物？”
江伥越说越觉得好笑，在那座上笑得花枝乱颤。
眉眼顾盼之间，竟是沈灯从未见过的美艳。
刚才的不怒自威似乎只是沈灯的错觉。
江伥笑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收敛了下来，只是唇角始终不自觉上扬。
那里还残留着几分淡淡的血痕。
不用说，也是沈灯的血。
“所以你懂了吗？我们之间的差距。”江伥站起身来，目光居高临下。
“我想让那药谷圣女献上千秋雪，便只是一句话的事，我要她跪下来舔本座的足背，她也不得不照做。而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
这妖女说的云淡风轻，可是沈灯竟然感觉，她说的似乎都是事实。
只是有一点是错的。
沈灯始终相信，如果换做是药谷那位圣女沦落到和如今相同的境地，绝不会忍气吞声、任人欺凌。
和他沈灯不一样。
那药女，是自己修道以来唯一仰慕过的求道者。
沈灯眸子恢复了清明：“你说的不错，实力即一切，所以这也是我站在这里为你奉茶的原因，不是吗？”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更何况江伥与他约战的时候，将修行压制在他同等境地，但自己还是输的惨烈。
“你喜欢那祝未年？”
江伥没有拐弯抹角，话一出口眸子就锁在沈灯面上，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动。
结果如她所愿。
沈灯先是惊诧了一个瞬间，眉微微蹙起，随即很快恢复了平静：“不喜欢。”
江伥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知道眼前这剑修的心思多，毕竟，她早就和沈灯相处过很久。
几个细微的表情，就很容易揣测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只不过，江伥得到的答案有点好笑。
他竟然心里喜欢那药谷圣女？
这么高傲的一个人，这么顺风顺水的一个天才修士，却偏偏喜欢那么一个柔弱的女修。
但是好笑的还不止这个原因。
江伥只是心里略微思索了一下，就带着笑意的开了口：“你不是想喝那千秋雪吗？我把她绑了带回剑墓给你做茶喝，好不好？”
沈灯：“？”
这妖女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
药谷在剑州的势力大小可不比上元宗差。
她能把自己掳走带回剑墓，只是利用了自己的好胜心，和骨子里的那一份骄傲。
但是祝未年每日都在药谷闭关不出，江伥便是出窍后期修为又如何？
有用吗？
“不止给你做茶喝，还给你当道侣好不好？”江伥循循善诱，微微俯下身子来。
那一身黑红交杂的长裙微微摇曳，胸口如凝脂一般的饱满隐约浮现。
如霜的精致锁骨盛着淡淡的烛光，竟然是出人意料的美轮美奂。
“那药女我也见过，腰细腿长，花容月貌，唯独是个病秧子，但兴许你就喜欢病弱一点的，对吧？”
沈灯龇了龇牙。
这妖女分明就是在调戏他。
看出了他的心思是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介阶下囚，没有选择的自由。”
沈灯眸子平静，只是默默看着江伥。
显然不打算踏入妖女的陷阱。
江伥收回了视线。
切，无趣。
但是话到这里，又想起自己的千秋雪并没有饮尽，于是抬手敲了敲案几：“你一直记挂千秋雪，我这里还有半盏残茶……不知你有意否？”
沈灯一怔。
说不意动是假的，当时为了千秋雪都甘愿亲赴药谷求茶了，岂能不愿。
但是他看不穿江伥的心机。
这是又想了折辱他的法子了？
“看你奉茶态度不错，赏你的。”江伥叹了口气，作势要把那茶盏中的残茶泼到地上：“既然你不喝，那便倒了……”
“我喝！”沈灯刚要抬手制止。
心想着那千秋雪再怎么说也是名贵的好茶啊，听闻就是在神都各大世家中都是抢手的热门货。
怎么在这妖女手里显得如草芥一般廉价呢？
既然她不喝，那就自己来！
只是沈灯显然还没有摸清江伥的妖性。
妖女怎么可能好心好意把那残茶端给你喝？
难道是想用“你喝过我喝过的茶盏，算不算间接接吻”来羞辱人吗？
江伥那性子，上来想啮咬你的唇都做了，还用这点小伎俩折磨人？
显然不是。
沈灯刚抬手，江伥手里朝着地面泼过去的茶盏瞬间转了一个方向，朝着沈灯泼了过来。
他哪里料得到这妖女还有这一手，再加上修为尽失，也没躲过迎面而来的残茶。
湿了一身。
鼻尖还带着幽幽的茶香味，被茶水浸润的布料上缓缓蒸腾起一阵雾气。
千秋雪特有的雪花幻术绕着狼狈湿透的沈灯飞得不亦乐乎。
沈灯：“……”
这简直暴殄天物。
江伥笑得差点没压住声音，只是连嗓音都带着掩盖不住的笑意：“不好意思啊，手滑了一下，下次注意。”
这妖女，该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