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场是在九幽江之后的,这一点是夜茶亲口说的。
沈灯也就没有质疑,沿着九幽江慢慢走着。
海光剑被夜茶收了回去,沈灯一身御剑之术也没了用武之地,只能顺着来路折返。
只是站在九幽江边,就能感受到淡淡的寒意缠着衣角泛起。
连魂魄都有些不由自主地战栗。
这江底究竟埋的是什么?
现在的沈灯无力深究,他失去了一身修行,面对稍微危险一点的情况都有些难以自保。
就算天生有剑骨又有什么用呢?
沈灯垂眸。
剑墓辽远,九幽江几经波折,竟然是到了山头继续朝着远处流淌而去。
沈灯左看右看。
应该是迷路了。
先前带着夜茶御剑太入迷了,没记住来时的路。
说不定沿着九幽江都走反了。
沈灯:“……”
而且那带路的小丫头已经气呼呼地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寻江伥告状。
他大概回去也没好日子过咯。
还不知道以后要被妖女怎么折磨。
迷路了怎么走?
沈灯只能凭着直觉,以往还能通过灵气索引,现在只剩一具残躯,反而有些悲凉的感觉。
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像突然从某种羁绊之中挣脱而出,没了修为似乎也看透了不少东西。
够新鲜。
不过话说回来,剑墓的弟子应该不会少,届时如果能寻上一个,他问路回一江殿就是了。
之前在道场上可是亲眼见到不少。
总不能自己运气低迷到这种地步?
沈灯没走多久,就觉得天色昏暗了不少,前面的石路越来越崎岖坎坷,周边竟然分散着几树梅花。
传来的幽幽的花香就萦绕在他的鼻尖。
沈灯愣了一愣。
如今是初春时节,按理说不应有梅花啊。
除非是有人刻意用法术维持梅树生长。
几丛梅花过去而后,那一条石路就快到了底,末了是一个小山庄样式的居所。
木栅栏整整齐齐拦在外,屋前有一红一白两树梅花。
穿堂风吹过就卷起几片花瓣随风陨落,在他面前飘飘悠悠的坠下。
这一瞬间,沈灯竟然觉得颇有几分仙意。
笑话吧。
在剑墓,混乱星海的魔门中,感受到了仙意?
就是在上元宗的名动正派的洗剑池,沈灯都没有类似的感悟。
反而是剑墓之下,曲径通幽,几树老梅的意境给人的洒脱感更强一点。
他是不是疯了,他想不清楚。
既然走到了此处,那就是缘,而且看样子,这居所里应该是有修士居住的。
问个路而已。
沈灯抬手敲了敲门,却没听到半点动静。
没人?
他不信邪的再敲了敲,但是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门前的梅树稍稍摇晃了一下。
沈灯回头,视线乍然间落在那房屋门口。
小女孩的发色漆黑到有些发凉,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衣劲装,淡金色的眸子宛若一池寒潭。
她口中衔着一片梅花花瓣,正在擦拭着手臂上触目惊心的血痕。
沈灯目光触及那小女孩的时候,她也同时看过来。
视线带着几分提防和戒备。
“我没见过你。”
她的声音很冷,语气也很寒,带着淡淡的叙述意味。
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沈灯也没见过她。
只是这话不能当面说出来。
他即便失去了一身修为,但是依旧能感知到眼前这小女孩的修行。
筑基修士。
可惜是魔修。
而且身上的杀意都被收敛得很好,只有偶然溢出来一点能被沈灯所感知。
怎么感觉比夜茶还要恐怖一点?
夜茶的金丹修行绝大部分是虚浮的,那是蛇族少主身份所带来的。
真正能修行到金丹比沈灯还快的,即便是放眼人才辈出的神都,也找不出来几个。
但眼前这个黑发女孩,显然修行扎实。
剑墓的弟子都这么天赋绝艳吗?
沈灯恍惚了一下,还是咳嗽了两声开了口:“我是新来剑墓的,迷了路,请问一江殿怎么走?”
那女孩看他的视线更冷了几分,口中含着的梅花花瓣被她轻轻摘下:“你撒谎。”
沈灯一惊。
“没有修行,能进剑墓?”
他也想解释。
其实在这之前他还是有修行的,而且他也不想进剑墓。
但是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
说你们宗主把我打败了然后拐进剑墓废了修为?
还试图天天折磨他。
这和谁说都不会被相信吧。
从之前夜茶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
她们对于江伥都是敬畏而仰慕的,虽然不知道妖女让夜茶喊自己小爹是什么意思。
还有两个莫名其妙的吻。
或许都不能被称之为吻。
最多是报复性的咬。
不过那更多是妖女折磨自己的法子,只不过直到现在,沈灯也不知道为什么江伥偏偏选了他来折磨。
在那场约战之前,他们之间分明没有任何交际。
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身上这一身剑骨?
这也是沈灯唯一能想到的缘故。
可是那妖女看上去好像不为所动。
这些都无法向眼前的女孩解释自己是怎么进入剑墓的。
他只是想回一江殿,他有什么错?
若是被江伥发现引着他的夜茶不见了,他沈灯还在剑墓中漫无目的的乱走,多半是要被抓回去一顿折磨的。
沈灯不是受虐的性子。
那女孩自顾自的擦拭伤口,手臂上那一道血痕虽然浅,但是横跨大部分肌肤。
像是撞在石壁上擦伤的。
很重的伤口。
“一江殿从此处走三里到九幽江,顺着九幽江一路往前走便到了。”她抬眸看了沈灯一眼,眸子里深沉如海:“如果不认路,等等我带你去。顺便见一见师尊。”
师尊?
沈灯霎时反应过来。
之前在一江殿听江伥和夜茶提起过她的师妹。
应该就是眼前这位。
江伥的亲传徒儿啊。
怪不得修行扎实。
沈灯也没敢开口,只是在一边打量着几树梅花:“这些梅都是你种的?”
“不是。”
她仰起头,抚开额前的发丝,还留有几分稚嫩的面上涌现了一些少见的憧憬:“回春堂的祝姐姐喜欢梅花,便在此处栽了几株。”
祝姐姐?
沈灯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