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证到时候有人能够将我带回来，将简易的锁扣连着这些瓶瓶罐罐扣好后，我拉动了身上足有水管粗细的麻绳，确保绳索足够结实。
这是打捞确保安全的传统，底下如果情况不对或者打捞队员失去意识，就由岸上的人把人拉回来。
于寻源不能下水，我们之间需要一个外应。虽然对她的准头有疑问，但此刻我不可能背着大件小件的装备深潜，更不用说可能还需要把物件甚至人带上来的情况在内。
没有旧时代的人称之为“潜水服”的装备，即使是七月的水也格外冰凉，而此时我才刚刚浮在水面，等着腰间的荧光瓶微光逐渐明亮。
此刻，我凝望身下的湖水，日光照耀下水草如柳条般翠绿，细小的说不上名字的鱼在废墟之中穿梭，而我的思绪亦然。
我在思考，旧时代的城能住多少人，他们都是什么样的？究竟发生什么才让这一切埋葬在水底，如今这时常出现的怪声又从何而来？
随着荧光逐渐充盈瓶中，时间已经不容耽搁，荧光瓶的活性照明时间只有不到两个小时，一个小时后荧光生物就会失去活性开始暗淡，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完全熄灭。
回身望向于寻源，她随时准备将我拉上来，站在滑轮组身旁右手紧握曲柄，而那把鱼叉弩则架在触手可及的一处栏杆上。
看到她俨然严阵以待的样子，我带上了潜水镜后将呼吸管塞入口中，随后伸出右手比了个“向下”的手势。
在水中通过言语交流已经是奢望，但是旧时代的人早已发挥主观能动性，创造出水下指挥用的手语，而有关此类的教程也幸运的保存下来。
加入打捞队的第一节课便是手语，即使游泳与深潜学习都得放后面，可见手语的重要性。
还未下沉的日光保护着我，浅水区的能见度不低，即使脱离荧光瓶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即将前往的是深邃的黑，在那里水的可怕将随着能见度的降低会成倍剧增。
有的人心理状态极差，即使学会了深潜也会因为所为的“恐惧症”受到不少的影响。如果只是吓到畏怯还是好事，可要是在水中昏厥还没有旁人救助，那么等待着你的就会是成为海底的一员、鱼类的饵料。
我手握铁锹等待指示，很快头上就有东西如鱼鸟般刺入水中，随后它刺入一片废墟碎片停下。
不必细看便能看到这跟物体后跟着一条长绳，于寻源为我指示了当时发现有“人”的方位，而长绳便是避免在浅水区迷路。
曾有人在接触潜水后提问，为何能见度高的情况下仍需这种信标，答案是以防万一。
水下如同地面，周围都是毫无辨识度、郁郁葱葱的景象极易迷失，更何况不排除特殊情况下出现能见度骤降的可能。
顺着长绳摸索，所见的是平平无奇的“随泥”建筑，倾斜的建筑已经成为鱼群的栖息地。举起荧光瓶顺着建筑检查，也只能看到苔藓与缠绕的水草。
这里已经是浅水能见度最低的地方，再往下能见度将骤降，那将是没人探索过的领域，而我也打算就此打道回府，回去对于寻源问罪。
可很快，我看到了身下闪烁的橘色光圈，在那里我隐约可见一个人形。
随着深度下潜，本就冰冷的海水此刻如冰水般寒冷，如果是在岸上看到，我想自己会惊出一背热汗，但此刻后背除了冷什么也感受不到。
但是机会不等人，我迅速解开其中一个荧光瓶的绳索，让其顺着重力下沉，即使下落摔碎了也能作为标记，只是不能回收罢了。
说是如此，贸然下潜约等于在刀尖跳舞，且不论水下威胁，光是潜入导致的气压变化就足以要了人命。
所幸这些教材说明在打捞进入深度区之前就拿到手中，这才保证无人受难，所以我选择返回，回到水面再做决定。
但是没等我准备上浮，身下又传来震动，在水下听觉也被放大数倍，这股怪声此刻如上百个人击鼓般，震的人心里发颤。
而比这更可怕的是，就在我受怪声影响之际，几条足有木长凳大小的大鱼受惊开始乱跑，勉强躲过几条正面袭来的鱼后，我开始感到腰际有人发力，看来于寻源已经开始转动曲柄进行救援。
只是现在还不是庆祝之时，几条大鱼受惊还好说，可是栖息的鱼群也如沸腾的开水般活跃就不是好兆头。仰头望去还有一段距离，我左手拉着绳子右手举起荧光瓶，此刻不是恨被拉着使不上力，而是今天可能不能继续调查此事。
已经距离水面不浅，准备松了口气之际，我感到后背一沉，就像什么东西贴在身上一样。尔后，一双手的触感绕过脖颈，此刻还未进三伏，却深感坠入九重冰窟。
什么东西贴上脸颊，又有什么萦绕笔尖，我吓得不敢回头，深怕撞见的是一幅凄惨的鬼脸。
“下水去，救我。”
那个声音如银铃般清脆，一时间竟忘记了身后还挂着个“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落入山脉的阳光照射在背上，将身上的寒意驱散几分。
猛然抬起头，我向着后背摸索，哪有什么“人”，可刚才的触感却真真切切。
兴许是看到我慌慌张张的样子，于寻源向我伸出手说：“水里冷，上来再说。”
我回握住她伸来的手，满是汗水格外粘腻，但是热量与关系是格外真切的。
她递来一条满是鱼腥味的长浴巾，不用多想这东西经手的人不止一两位，但是此刻能用来擦身子和保暖的东西，也就剩下这个了。
我们之间的默契就是如此，虽然平日对她大惊小怪的样子发笑，可一旦进行打捞工作，她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己更重。
在擦身子的期间，我思考这件事从何开口，是看到人影？怪声来袭？惊动鱼群？亦或者是那个挂在背上的女鬼？
思来想去，我用颤抖的紫唇，简单扼要的说明下面的情况后又补上了一句：“我......我可能撞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