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心中仍旧怀霞(4)

作者:无光幻象 更新时间:2024/1/17 13:49:17 字数:3633

自意识到自己不正常的感情时,平日那正常到有些平淡的日常就染上一层不同寻常的色彩。

那束替换下来的丁香,也随着时间推移开始凋落,不知为何在那之后,闻不到沁人心脾花香的地方反而可以静下心来。

要说自那之后我的人生轨迹也发生改变了也不为过,那个实验室去的频率越来越少,有时候我也会躲着她,生怕见到她漏出那副柔软的笑容,敲碎名为理智的墙。

可即使鲜有交流,我们之间在成绩的差距越来越小,不知何时起我已经把她当成了道标,并朝着她不断前进。

某日,她突然发来短信约我在实验室见面,要知道上一次聊天可是四个月前的节日问候,再往前她也曾约我出来见面,我总是搬出辅导员需要帮忙为由避开。

可今天不知为何,看着桌上在相遇这一年多出来的奖状——这些都是参加各类竞赛得来的。我一时间不想再拒绝她,回了句“要我带什么吗?”

很快就有了回复,而几分钟后我的手里又多了一束丁香,走在去实验室的路上,曾见过无数遍的风景都格外清奇。

只是一想到这,我又不知到时见面该说什么了,冼怀霞会问我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吗?她会生气吗?生气又是什么样呢?

胡思乱想之际,身后传来的是急促的笛声,消防车自身边飞驰,比我更快地沿着这条通往实验室的路上前行。

仿佛听到脑中一声炸雷骤然炸开,我加快了步伐,焦虑感正不断灼烧内心,而远处的实验室则飘起一阵黑烟。

当我看到满是浓烟的实验室大楼时,泪水不断充盈眼眶,随后化作脸颊的两道泪。此刻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发了疯般想要冲向火场,但连门都没进去就被消防员拉住,劝说我不要冲动。

“怀霞,冼怀霞还在里面!”我撕心力竭地冲着火场大喊。

就这一瞬间,我开始后悔于之前躲着她,不愿直面自己感情,最后话还未说出口就已经无人倾听。

“白卉,我在这呢。”

一时间,我竟怀疑自己伤心过度出现了幻听症状,直到一只温热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回过头看到的是完好无损的冼怀霞。多日不见她的身子更加瘦削了,但是仍然很有精神,此刻她带着笑看向出洋相的我。

我们找了个长椅坐下,她让我平复下心情之后走向教学楼里面,那的楼底都有一台自动贩卖机,就是方便学生购买饮品设置的。

我仍捂着脸,不是因为还在哭,只是因为感觉无地自容,因为见到冼怀霞时她的手上还拿着手机录像。

耳侧多了冰凉的触感,抬起头一看,她买来一瓶冰水贴着我通红的耳朵,随后坐在我的身边。

我们就像以前那样,只是彼此之间的话少了很多,这一回的再见面,看着她的侧颜我一时愕然,深知不能再止步不前。

不是单方面的爱慕,一前一后地走着,我要做的是和她同行。

可想是这么想,话说出口时每一个稀疏平常的字节发音都让舌头有些打搅:“怀霞你……嘻缓女孩子么?”

冼怀霞转过头看着我,兴许是刚刚发音特别的不标准的缘故,问:“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就……你对女孩子怎么看?”把舌头捋直了的情况下,才堪堪将这句话每个音都读对,可话题刚刚开始,便已经开始感觉浑身发热,声音也越来越小。

不明不白的话让冼怀霞脸上多了几分迷惑,如果我是被问这个问题的一方估计也会感到无法理解。

沉默半晌,冼怀霞才问我:“白卉,能说详细点吗?”

面对追问,无法组织语言的我支支吾吾,如何在不暴露自己心意的情况下试探她的意思成了世界末日般的难题。

“就那种......”我把两根食指碰在一起,用这种堪称抽象的形式表达自己的意思。

见我久久说不出口,冼怀霞也有些烦躁,具体表现就是她会梳理她那头秀发,然后玩弄刘海的发梢,如此往复。

“温温吐吐的不像你啊,白卉。”她的表情有些严肃,语气加快似在催促我赶紧表露掩藏的态度。

看我还是没法说出口,冼怀霞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用力拍在我的肩上,目光直视我的眼睛,率直的目光让我不得不避开。

回避无法解决问题,更何况现在已经没了回头路,处于单行道上的我深知这点,却一再却步,现在有种赶紧回去把自己盖起来的冲动。

“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听好了。”冼怀霞的语气格外认真,然后又强调了一遍:“现在,看着我,我有要紧事。”

一听要说的是正事,我立马想到了刚刚扑灭的大火,也没了要告白和试探的意思,赶紧扭过头来。

可刚刚扭头,便被她向前压的重量不得不躺倒在长椅上,眼前盖上了她温热的手掌,随后额头传来柔软的触感,而发生了什么不言自明。

贴身接触的时间感被无线拉长,即使这不过是轻轻的一点对额头的亲吻,却让人意犹未尽。

冼怀霞从我身上起来,摸了摸还湿润的嘴唇,而我撑着身子坐起,看着略有羞涩的少女出了神。

“你不在的日子,我也很寂寞,好像见你,但不知道见了面怎么开口。”

耳根发红的她说出了款款而来的话:“所以,这就是我的答案。”

这天的夜,我手中的花早就在狂奔而来的路上丢失,可那束丁香不再拘束于试管,盛开于我心中的花田。

可过度追寻一个人的脚步,最终会让自己不再是自己。当她离开我身边时,我才幡然醒悟。

冼怀霞研究的“奇点”终于成功了,打开一条连接人类认知与未认知世界的通路,同时提取出了第一个怪异概念体,一个小巧的八音盒。每次播放时曲子都不同,就调查而知,这个小东西的作用就只是发送一个特定的波长,没有其他的作用。

不过也有人怀疑这个八音盒会呼朋引伴,于是暂时停止更深层次研究。

那之后的一个月,气候变得更为极端,台风、暴雨、海啸带来的连带灾难无情地袭击着每一处陆地,地表已经不再适合人的生存,此前建造的地下避难所此刻就派上用场。

宽阔的基地保护着大多数逃过一劫的人,极少数想要再返回陆地也硬生生被赶回来。

可这方面的研究已经进入了新阶段,分割收容怪异概念体的想法是正确的,部分可动生物存在目的就是解放更多怪谈,分割收容为安全性带来了保障。

不过冼怀霞另有高见,在调查中她作为先驱者总是在一线,冒着怪谈袭击甚至出逃风险,身体也更加瘦削,那头柔顺的秀发也不再每天打理。

为了她我更加快的想要赶上她,替她分担危险,可很快就被拒绝,理由是我不能也在同一个地方栽了,万一她离开总有人得接替。

自那之后,身体愈发虚弱,仅是平地走路就可能一个踉跄,实在撑不住的她这才进了病房进行诊断,可剩下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又想起了那个火场,那个泣不成声的夜晚,再度被噩耗带来的绞痛刺激格外难受。

“怀霞,你身上的管子又多一根了。”

这是短痛而非长病,痛苦也不过是一瞬,一周后我又抽空去看望她,已经戴上氧气面罩的她对我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每周都去和她谈心,从一开始的有唱有和变成如今的单方面倾诉,今天略有不同的是我带来了她的笔记:“你的猜测是对的,奇点后面的世界是我们闻所未闻的净土,但是不能涉足,就像那个神话里的伊甸园那样。”

我拉来张椅子坐在她身旁,接手她工作之后我成了比她更加冒险和疯狂的人,如果现在还有世界纪录,我会成为历史上和怪谈相处、接触甚至共眠的第一人,这些是身体不好的冼怀霞做不到的。

“怪谈结合研究还在推进已经完成,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还有人想要破坏这里,又有个区的怪谈出逃,不是撬开门的是有人放出来的。武装部可以解决怪谈出逃问题,唯独无法解决内鬼,自行排查也不一定都能够找出来。”说到这,我看向静静聆听的少女,她对我投来欣慰的目光,然后用还能活动的手示意我靠近。

“去找沈春信寻求帮助,危难当头她虽会逃跑,但作为推进怪谈结合的研究再合适不过,威胁度也不高,没记错的话还有无威胁怪谈,作为结合对象实验再合适不过。”靠在我的耳边,所说的话都被铭记于心。

“我的时间不多了,那天的火灾不是意外,你一定得小心点。”

“我知道。”

“如果可以,再帮我找一束丁香花吧。”冼怀霞抚摸着我的侧脸,留下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我听过了多遍,而每到这时候我都会亲吻她的额头,留下一句“我会的,爱你”。

氧气面罩再度糊上一层水雾:“我也爱你。”

随后她便闭上眼睛休息了,自插管之后,每天睡着的时间已经完全大于清醒的时间,甚至出现聊着聊着睡着的情况。我替冼怀霞整理刘海,随后离开了病房。

变故总是来的出乎意料地快,就在出发前一晚,一个紧急电话将我叫醒,而来电是地下庇护所的医疗室:“白小姐你快来,冼教授她不行了!”

睡意即将重新上涌的我立刻清醒过来,简单的披上一件衣服就立马赶往她的身旁。

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仍在她身旁。生命体征显示仪上的波动愈发微弱,她的生命已经走向了最后倒计时,将双手包裹她的手掌,冼怀霞没了往日温度,冰冷的有些让人害怕,内心无数次的准备迎接她离开,可真正面临这一天时要说毫无眷恋是不可能的,我比任何人都爱着她。

“白......卉......”低吟的声音呼唤我的名字。

“我在,”握着她的手用力了几分,可越是这样,越感觉自己握住的是细沙,越发用力越是容易流走:“丁香花刚刚来的急了没拿,你别睡啊,我现在回去拿。”

冼怀霞可能是猜到这不过是安慰罢了,或者是自知生命已经走到尽头,总之表露出来的是她摇了摇头,随后对我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缓缓闭上了双眼。

“怀霞,怀霞别睡,怀霞你别走,怀霞......”急促的呼唤唤不回我心爱的女孩,那一刻生命体征已经归于一条直线,她已然顺着这条线离开了我。

用了一个星期时间重整心情,地下的人没有被埋葬的权力,这里寸土寸金没有墓地一说,所以只能让她被火焰灼烧,留下一盒灰烬。

“之后,我就踏上了旅途,只是我变得更加有些不像白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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