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心中仍旧怀霞(5)

作者:无光幻象 更新时间:2024/1/18 20:33:03 字数:3887

至此,白卉结束了她的回忆,话已说完可我仍不理解冼怀霞在她心中的地位,只能从她到了后面愈发颤抖的声音听出来,情绪濒临失控。

克莱因让我们彼此有了依靠的地方,可距离像是相隔两个世界,她所说的人我无法共情,恐怕是无数次的死与苏生已经磨掉了对情感的敏感度吧。

对此时的我来说,白卉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但听她讲故事确实足够解闷,并不会让人感到反感。

“所以说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你所说那位‘冼怀霞’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只知道她是打开奇点的创始人,而你是她最信任的接任者。”说出这些话时,我特地把话说得格外冰冷,事实也是如此,如果不是她我可能也不在这。

“这在之前的我,仅仅只是没实体的概念,反正想去哪就去哪,你们也不会动手,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的活着也不坏。”

将当下处境全都迁怒于白卉一直以来所爱之人,她也没有感到愤怒,只是诺诺地答了一句:“抱歉,但这个现状不会长久,请相信我。”

本就对人没有好感的我质问白卉:“相信?相信你们会继续压榨还是相信哪天心情好了把我们放出来?”

言重,但是这是必然的宣泄。我没有攻击性不代表没有脾气,他们的记录里面有一种身份叫做罪犯,指的是犯下无法弥补错误的人,需要在一个叫做监狱的地方关起来进行洗心革面才放出来,可我,或者说我们做错了什么?

“相信怪谈结合实验成功。”白卉话语中多了几分坚定:“奇点后面提取怪异概念体不是无偿,每次提取都会消耗人的方方面面,生命、存在感、身体素质种种,这是一种交易。既然如此我们可以用人结合怪谈,前往奇点后面去换取一个结束这场灾难的机会。”

听不懂,不过我听出了她所要做的事,那就是去奇点后面,又问:“去后面能看到什么?”

“那个允许你们被提取出来的东西,一个飞在半空中的球体,暂时名为为物质x,每次提取时它都在后面,我要见它。”

“你去了那边不就死了?”

“所以需要怪谈结合实验成功,剧毒生物唯独自己不被毒所伤就是因为有抗体或者隔绝层做保护,怪谈也是如此。”

“你要牺牲其他怪谈?”

我带着恶意的提问显然让白卉有了危机意识,赶忙解释:“理论上不会牺牲任何人,最多是我自己。”

站起身整理裙摆,随后坐在皮箱上,命令它突然撤开让白卉摔个措手不及,看着此刻四仰八叉和地板亲密接触的她,不由得流露笑意。

不得不说,这约几个小时的相处让她心情好了不少,于是乎她就这么以居高临下的姿势对着白卉提议:“你要是有话说随时都能来,有什么要告诉事与知识我会记下来,作为交换我会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你。”

“明天你要想知道什么,就带本可以高效总结人情感的书过来。”我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不再开口,即使白卉离开也不看一眼。

明面上这是双赢局面,实则我大可当她提问时永远回答“无可奉告”去搪塞,而她为了交易必然都会带来没提起过的知识,如果那天这里化为灰烬,凭借这些知识我能占据一定的优势。

其他的怪谈鲜有我这样以理智为主的脑子,或者说他们有没有脑子都是一回事,比起如何生存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掠食。

白卉所说的那个球体实际有名字,但是不可谈论,即使远望也要鼓起巨大的勇气,而作为勇气的奖励它会将自己所知全部交给你。如果你还有那么小小的幸运,在疯掉之前承受住知识的重量,那么此刻没有比你知道的更多的人。

祂的称呼是【无垠智识】,这些事都是自我诞生之时祂所转述。

所以白卉说怪异概念体都是从球体中来时我不意外,因为我仍记得自己诞生之时,祂伸出手触碰奇点另一面,微小的动作掀起的涟漪如滔天海浪般巨大。我便有了人形肉身、有了意识、有了思考。

有了生存的意义,解放其他怪谈;有了皮箱克莱因,我无数次从中死而复生;有了理解能力,会分析人的行为、动作、思考,唯独无法分析人的情感。

据说,人的感情是先为事而感触,然后表露,而我完全相反,先表露感情才去靠近事的本身。

隔天,白卉又来了,这回她带来了一本空本子和一支笔,还有一册书脊处写着诗集的东西。我问这是什么,她晃了晃书说:“你要的啊,人类对情感最为凝聚的表现方式就是诗,自古老时期就开始用各类诗集表现个人情感。”

我又问:“那个空本子呢?”

“光看肯定没法理解这么快,”白卉摊开其中一页取下笔盖递到我面前:“不试着写写?”

她展示了自己的诚意,我让克莱因挪过去随后拾起诗集翻阅,每个字都不难懂,可连在一起便变得格外晦涩。

“这都是什么,你是不是故意用乱七八糟的东西糊弄我?”嘴上这么说,其实一首诗的大意还能看懂部分,只不过是试探白卉的态度罢了。

“既然浓缩,自然需要冲泡,只是这回冲泡诗集的是感悟。”白卉完全没有把我当成怪谈那样压榨能源,就像他们称之为朋友的关系那样交流。

“每首诗写下都会有存在背景、地点、为人等因素,不同的时间、天气和本身的情绪高低都会影响诗人写下不同的诗句。”

一番指点之后,大概理解了诗句的定义,这之后的几天她都会带来不同的诗集,她说一开是拿的这本只是幼儿教学用的,为了方便小孩子理解所以内容量不多也朗朗上口。

“所以你开始就是把我当小孩哄?”

我没好气地表达自己的抗议,认为这是在小瞧自己的理解能力,白卉则拿着封面有着《三年级诗歌选集》几个字的书解释到:“一口吃不成胖子,最简单的都不能理解还说什么自己写。”

就这么过了几天,带来的书字数更多了,意思也更难懂,我才知道白卉所说的并非没有道理,没有先前的积累还真不一定读的进去。

“我要问个问题。”

这是距离在地下生活结束的几周前,那时我还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而这是白卉自交易提出后的第一个问题。

手指在书页之间翻动,头也不抬的说:“我知道的肯定回答。”

其实心里早就盘算好,如果问题涉及奇点之后我大可直接装傻充愣,以没有在奇点里的记忆为由跳过。

可她所问的完全超乎我的预料:“你会反感别人给你取名字吗?”

翻页到半空的手指就此停下,抬起头的我们四目相对,从她的眼中我看出这个提问是发自内心的。将书页翻到下一页后我思索许久,随后开口:“不反感,你怎么称呼我都一样,说到底从我来到这边你们不就是用编号称呼每一个怪谈?”

白卉摇摇头反驳我的意见:“编号只是方便称呼和管理的说法,名字是一种象征。”

我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随便你,别让名字比编号还长就行。”

对白卉的命名水平,我完全没有概念。和我想的不同的是,她脱口而出的是这么个名字:

“淮匣,以后我就叫你淮匣好了。”

“写下来。”我把纸笔递过去。

就这么一会已经写好了这两个字,而且字迹如同出逃时所见的打印字体一般工整,白卉一面指着这两个字一面说:“淮是对一条河的称呼,匣就是对箱子之类装东西的物件称谓,这个名字喜欢吗?”

“无所谓,不过有个问题,”我在纸上写下这三个字,和淮匣并列:“你那位恋人,名和这个同音吧。”

话说到这,白卉也没了想要解释的意思,就对着我当面坦白:“我没法忘记她,每次看到你的脸我都会想起她,感觉......就还在我面前,这是我的私情。”

“所以你就是迈不过去这道坎,想要把对她的感情加到我身上没错吧?”

语气平淡的质问下,白卉也只是点点头,声音竟有些颤抖:“不是为了研究,只是为了我自己,口口声声说着为了结束这场灾难结果仍然留有私心,很难看吧。”

“......我不感觉这名字有什么问题,你喜欢的话就这么叫吧。”

现在想来,只有懂得什么是为人感情的情况下才会答应这种荒唐的请求,这间对我而言的牢笼此刻也没那么逼仄沉闷,而对白卉而言或许这里会是她内心满足的避风港。

自那天以后,我们所聊的就不只是诗歌和那个被她念念不忘的人,她向我提起了其他怪谈的性质与应对策略,详细到仿佛是在教授毕生所学给自己的学生,也是借着这个话题我们谈到了未来。

“如果外面的灾害已经彻底消失,你想过怎么做吗?”我望着正在整理飞散书页的她说道。

白卉的话语中透露着一丝温柔:“那可能就没有我的事了,或者说等一切归于平静我想去个小镇子,可以望到曾经都未离开过的城市最好,平日就干些小活过日子就足够。”

“不出去走走吗?”我问:“诗中总在歌颂旅途和远方,我以为你们人都有这种......叫什么来着?”

“是想说浪漫感吗?”白卉补充到。

“对啊,我也想去看看,如果世界变好之后我不会被关在这的话。”说到这我偏过头,发出一声冷笑。

听到我这么说,白卉话中充满了坚决:“如果一切归于平静,我会要求将所有怪谈送回奇点之后,如果怪谈本身想要留下也可以,但是必须保证不能滥杀无辜或无害化,以我的身份想要做到这点不难。”

“净说大话,拿出成绩再说吧,说不准哪天你就人间蒸发留下一纸空谈。”我不满的转过身留下一声轻笑,可内心却希望那个她所描绘的人和怪谈和谐共处的世界能够达成。

至少通过诗集了解了这么多之后,我有点想去看看那个他们描述的大海了。

话题跳到了消失,白卉以非常郑重的语气问了一个难以理解的问题:“淮匣,如果我哪天消失了,你会记得我吗?”

“死了?那我只能在你的墓志铭里面刻下‘曾是理想主义者’几个字。”

“不只是死,是从记忆里消失了,你会记得曾有人像我这样对待你,但是不记得容貌,不记得名字。”

“既然你都说了不被记得,我又怎么会记得,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我被这个问题搞得不明所以,白卉到底想要表达什么,突然抛出这个问题又是希望我表达什么样的态度。

“有种东西叫做潜意识,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告诉你该往哪走一样,”白卉在纸上随意画了两笔然后擦掉,留下来了两道印痕:“就像这样,明明被抹除了却还能看得见。”

“那我得去,正好可以到处跑也能看看所谓的诗和远方都是什么样。”

“那你找到我会做什么呢?可能那时我已经不记得你了。”

“你要是活着,我就装作另一副样子陪在你身边,等你想起来了就是一个大惊喜。”

“那要是死了呢?”

“暴尸荒野就收尸,埋好了就上个香,然后继续踏上旅行。”

那之后过了几天,白卉再也没来过我这里,直到某人出逃的我解放其他怪谈,在安保部到来之前聊起白卉这个人时才知道,她已经离开这里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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