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仿佛只是一时的乱想，可靠近白卉检查伤势之时，被骨刺划伤的伤口已经消失，只有衣服下摆的撕裂处证明曾确有此事。
位于胸前污浊处的花瓣已经开始发黑腐败，我不理解她为何在最后时刻回来，或者在“时代的记忆”中寄宿了多久，只知道现在我们该继续前进了。
自见到了姓秦的自残换取进来解决掉这个大家伙的机会之后，白卉处于受伤半昏迷状态。
即使她再怎么坚强，见到了过去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毕竟不像我们这些给怪异聚合体那样有着难以损伤的心灵，跟随着本能或本我行动，也不需要思考面前人的离去会带来什么，只要是必要的就可以必然牺牲。
我弯曲手指，轻轻抓住白卉的肌肤，她的皮肤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柔滑，不过也可以理解，在工坊里面干活不比研究所里面轻松。默默地伸出手指，将白卉与我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可能是因为双方的发色其实并没有差距，绑在一块时倒和完全融为一起般。
到了这个时候，我静静地注视着她等待她自己睁开眼的时候，可很快就意识到了现在不是慢慢吞吞的时候，便戳了戳她的脸蛋。
要想希望每一天早上都能看见她的脸，只能抓紧时间把事情办完了。我不敢像对待于寻源那样直接性地理解一个人的心情，然后得到最佳解决方案，我怕得到的答案是之前那样的给她一巴掌，或者更极端的用打腹部之类的柔软处把人揍醒，那样在思考这么做会带来什么伤害之前我就会不暇思索的动手，与其如此不如不知道答案为好。
所幸白卉醒来很快，只是她的眼神仍有些许的迷离，宛如有些起床气般。
“我们这是到哪了？”
“那个大鱼的肚子里，不过它不会消化算是好事，”我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血渍，如果现在的我出现在某个城镇里面想必会把人吓得够呛：“就是可惜了这套衣服，毕竟是你给我选的。”
听到我的话白卉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当下比起她而言更熟悉怪谈特性的我：“秦老师怎么样了，没事吧......”
“你大可放心，姓秦的没这么容易死。”我说出一个白卉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的事情：“即使死了，将来某天也许还会见到他。”
而白卉也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那双眼睛瞪得很大：“这是什么意思？”
“的确，怪谈故事的结束就意味着死亡，可正因为故事结束才能在另一个地方上演，他们也会忘记上一次的记忆开始新的生活，和你一样。”
听到这白卉也表现出了自己的担心：“可到时候的他已经不记得我们，真的还能称之为秦老师吗？而且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下一次换了个名字又还是他吗？”
“忒修斯之船的悖论啊，之前有听闻过，这个哲学问题就留到以后讨论吧，”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污物，这套衣服怕是已经留不下去了，预料得到这些血渍在干了之后更加难以洗干净：“现在去把那个始作俑者打趴下。”
“我们身上没有武器，这怎么打？”到了这时的白卉提出了格外关键的问题。
不过眼前的这一片区域满是残骸，无数留下于旧时代的武器装备还能为我们所用，我从地上拾起一把看起来格外老旧的步枪，拉开枪膛后看到满满当当的弹药也就放下心来，不过更令我放心的是这把枪是从怪谈概念里面提取的武器。
要是常规的武器我可能还得需要时间理解和学习，但既然对方也是出自怪异概念就没关系了。
甩了甩手上的枪后回头和还未动手的白卉说：“这里可能会有你熟悉的东西，找几把防身吧。”
试着在地上寻找武器的少女抬起头，看向了一把被缠绕住的锈蚀长刀，而定睛一看还真是感觉有时候就是命中注定，当年杀死【无垠智识】所用的受肉祭刀正插在地上。
不过好像侵占这里的主人也不是傻子，某个人正朝这边走来，曾经杀死他的武器仍被他留下来就是他最大的错误，我抬手便朝着远处打出一枪。
“来人了白卉，动作赶紧。”
钢芯弹药贯穿多层血肉直达目标面前，随后他像是完全没发现一般走了过去，子弹就这么穿过了他的头部，却不留下一点痕迹。
“啧。”
我发出了表示情况不算很好的声音，随后退出弹壳将新一发弹药上膛，当黄铜弹壳带着白烟滚落地上时，身体也凉了几分。
这并非面对强敌的心理作用，而是物理意义上的，这把枪的子弹无穷无尽，但每次开枪都会带走近两度的体温。
必须速战速决，一旦拖得过于漫长，开枪就会从主动变为被动，到那时随着动作因体温降低越发迟缓，不光是自己会就此被抓住破绽，战况就无法挽回。
被枪弹打出空洞的缺口有了自己的回应，一柄骨枪自破洞之中刺出，如疾雷般刺向我这边，即使及时作出反应闪避，右手臂还是被撕出一条口子，鲜血不断下流。不过这样的结果已经足够了，毕竟原先瞄准应是自己心脏的位置。
看到我遇袭白卉发出一阵惊呼：“淮匣，你没事吧？”
“找掩体。”我躲在一片突起的肉瘤之后对着白卉发号施令。
脚步声愈发接近，以当前的身体状况能瞄准射击的只有前四发，最糟的情况下只有前三发，而之后枪就无法抬起就只能是盲射，甚至对方也不会给我盲射的机会。
又一发骨枪撕破空气射来，随即传来的还有令人熟悉到有些不爽的声音。
“我们会在这里见面还真是缘分啊，闯入者。”
【无垠智识】以此前从未见过的形态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的脸不再被书页包裹，像是由无数人皮拼贴的拼贴画，即使是人的五官也因为皮肤变化而变化成不同人的样子。
手中所握着的是由白骨组成的鱼叉枪，察觉到我的视线之后迅速朝着我这边再射出一发将我压回去，不过最后一刻我看清了这家伙的全貌。
他是用无数怪谈的概然性复活的，不纯粹的造物主，全身像是弗兰肯斯坦般拼凑而成，仅有人形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