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点包裹着的梦(8)

作者:无光幻象 更新时间:2024/2/21 23:21:39 字数:2805

空气中飘散着柚子独有的气味,眼前由黑夜覆盖的穹顶星河变换,昼夜改变后来到了一片残缺的废墟之间。

这棵柚子树成了这片被战火侵蚀的城邦之内,唯一还算是活着的事物。

残余的树枝上,曾经称之为果实的黑色物质挂在枝头,理应是翠绿的枝芽被战火染上一片烟灰,树枝的末端仍冒着燃烧未尽的黑烟。

一名男子踏过蔓延开的废墟,这场战争理论赢家应该属于他,可看着眼前满目疮痍的国土以及身后唯一算是幸存者的柚子树,这真的算是胜利了吗?

被俘的贵族部分仍在顽抗,即使关押起来也不老实,临时清理出来的区域用于放置关押他们的围栏,即使围栏之内的人抗议这样像是关押家畜,但看到手中锋利的染血长矛时又老实了下来。

登上城墙,这里所见的国土内仅有那一点翠绿算得上生机,而废墟之中埋藏的人仍待他们的救援,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百废待兴的当下男子感慨万千。

流亡的百姓有一部分正从四面的城门处离开,在男子脚下的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就像从废墟里爬出的亡灵般没有生气,对他们的离开男子作为这场革命的领导者,并未有什么怨言,只是安排好门口的卫兵多加安顿,看到可疑人员的时候多小心,必要时可以反击。

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从一开始就出谋划策的军师在安排流民的暂时住所,作为骁勇的将军正负责清理废墟,而现在制定今后国策的重任担到了他的身上。

战争的最后一日,鲜红色的夕阳照在他的身侧,在脸上投出一片阴影。

淮匣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不发一语地回头从身边经过,作为静待世事变迁的人,她并未代入任何个人感情。

冷静到有些冷静的目光随着男子离开而跟上,当再次走到楼梯最后一级的时候,头顶的天空没了先前灰尘遍布,但也仅仅是头顶的这一片而已。

周围的一切都如老旧电视和相片般,只留黑白灰三色,但随着他的步伐,透明澄澈的天空在男子踏过的地方扩散开,带来的春意历经了四季变迁。

田埂之上抽出野花的嫩芽,重建的房屋挡住了烈日的酷暑,清理出的田地结出了金黄的穗子,树枝挂上了细小的冰棱。

春风又至,男子回到了那棵柚子树下,沁人心脾的气息因绕在路过人的身上,清香被他们带去了远方。

等到淮匣跟上他的步伐时,眼前的甜点之国逐渐有了来时所见的雏形,男子作为领导者成了建设这里的大英雄,即使当年的流民想要回来,他也都会给予他们居所,但是条件是在这里劳作自己解决之后的温饱问题。

每次日理万机之后的出行,街上的民众看到他日夜操劳变得瘦削也为之心疼,但都清楚只有好好生活下去,才是对他付出最好的回答,于是乎也都将感谢的话收回去,端出了他平日为了对付饥饿感而食用的蓝莓纸杯蛋糕。

这一次的出行本是如此平常,他走进田间问候收获日将近的劳动者,但他身子一晃却消失在了未熟的麦野之间,身边急促的呼唤并未唤醒他的意识,很快他就被人移到了这里建立初具规模的医疗站内。

那之后的日子,男子终日被病魔折磨,淮匣站在病床前一动不动,看着仿佛延时摄影般的人与景在眼前掠过,即使偶尔有人将要碰到她,也都从她身上穿过。

对他们而言,淮匣是个无法观测的幽灵。

对淮匣而言,他们都是过去的残像与亡魂。

夜晚的街道张灯结彩,比起白天还要绚丽得许多。今天到了这座国家的祭典,男子在搀扶下走上灯火通明的道路,舞台之下的正中央给他留了一个位置,当他入座的时候,即使这非常的平常但周围人都为之鼓掌。

被众人所爱戴,将脚下这片如同残躯般的祖国重建到焕发生机,一阵风带来了柚子树的清香,又要到了开花结果的季节。

“三年了啊。”这是淮匣所见的过去里,他唯一说过的话。

男子倚靠在椅背上,看着舞台上的歌舞节目安详的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成就的国家正焕发生机。缔造的未来正不断地朝好的方向延申,剩下的事大可放心的交给后来者继续走下去。

当下一个节目开始时,那个负责建设这座城市的军师推了推他的肩膀,却就是这么一推,他就向着一边倒下,本要开始的节目也临时取消了,这里的领导者在操劳过度的情况下仍参加祭典,最后在此安眠。

他的墓碑在后事中并未有什么特殊,隐入了这片墓园中的其中一个,平常稀疏的如同只是寻常人家的过世般,一切从简。

那之后,淮匣的身后多出了一个人,或者说是交叠的两人,夸张的高大手掌和男子的手相比一个天一个地,但她并未感觉有什么奇怪的。

“我的灵魂在发散时遇到了它,”扭来扭去的手放在胸前,浮起的气泡也停了下来:“它正打算在收获的田地之间袭击一个人,将他变成自己的一部分,我用自己最后的力气阻止了它,也因此滞留在世间。”

“所以,你就这样看着世事变迁,看着人们在建设自己的生活。”

点了点“头”,它的头就像一个巨大的水球,只是上下摇晃一般就冒起阵阵水汽。

“有人很感谢你的付出,要去和她坐坐吗?”淮匣伸出手,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大的多的巨人,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这一回的扭来扭去只是摇头,随后转过身去不再看自己的同类,道出这么做的原因:“我不能去,当人们认知我的存在时就会受影响,如果这么近距离的相处过久,那我作为领导者对着百姓出手会愧疚一辈子。”

即使已经不成人样,淮匣透过他的侧脸隐约感觉得到他内心的悲伤。

“不离开这个国家,是因为有所束缚吗?”

男子的人影随着它向着远方迈步,巨大的人形在淮匣眼中越发缩小,此刻看着它已经和白卉差不多高了。

“我被困在了这片富有生机的麦地之间,每夜都无法入眠。一开始只能茫然的数着星宿,后来我开始试着用过去的知识打理地里事物,赶走夜晚也不放过粮食的田鼠,白天驱赶着落下偷吃的飞鸟,虽说产量并未增长多少,但我的内心也因此为之充盈。”

“我会告诉她的,”淮匣眨了眨眼,目送着对方离开:“那还有一个问题。”

“说吧。”

“你真喜欢吃蓝莓纸杯蛋糕吗?”

“如果有人肯把这个放在田边,我还是会喜欢的。”

眼见着他步步离开,淮匣将双手围在嘴边,以见面时都为用过的嗓门扯着大喊:“你说错了一句话,我们不是同类,你仍是人,拥有者一颗人的心。”

听到这句话,男子蓦然回首,应该是嘴角的地方像是翘起弧度:“那这样的话也是同类,”

当对方离开之后,淮匣眼前所见的就是一棵自己诞生的巨树,树上的果实并未减少,原先并未挂上彩色果实的枝头长出了一个个五颜六色的花。

将一切记下后,笔锋在本子的最后一页停顿,而这个故事也到了尾声。

走了几步路之后回首,古树仍旧在那,淮匣对着它招了招手:“下次再见了,朋友。”

时间来到一个月后,度过了一个有意义的祭典后,白卉背起在这里定制的鹿皮背包,看着坐在皮箱上有些磨磨蹭蹭的淮匣,半开玩笑的问到:“怎么,换你舍不得走了?”

“等人送行呢。”回身望向身后,春花拿着一个月前说好的几张菜谱来到淮匣面前,交到她的手上。

“虽然没见到它,不过也感谢你提供的帮助。”

将他所说的话及其对方身份带到之后,春花便接受了这一切。

春花只是目送着那两个旅人的身影越发遥远,变为一个点之后就被晨雾盖住。

将要离开时,淮匣将自己学会的蓝莓纸杯蛋糕装好一小盒放在了田野间的一处阴暗处,说的话仿佛自言自语般:“我们要走了,这是你的饯别礼。”

当蛋糕盒远离视野之后,一只半透明的手扭动着常人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将纸盒抬进金色的麦野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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