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设施陈旧的修理厂内,淮匣蹲坐在一个架子面前打量着眼前的机械造物,稍稍伸出手勾起她的指尖,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触感,无机物的冰冷让她缩回试探的手指。
回首望向那个将她带回来的少女,一头白发扎起穿过鸭舌帽的后部,垂下的头发正好齐平肩膀,身上这件维修工夹克满是烧穿和金属穿刺的破洞,其中一个破洞就在胸口处。
不过这件衣服都不是白卉的,虽说有些破,但根本原因就是这里的管理员连补衣服的布料都没有。
位于维修厂二楼的某人探出一个头,她是这里的维修工,也是这座维修厂的负责人。从父亲手里接过这地方之后生意仍旧不温不火,但养活一家人并不是难事,毕竟会维修旧时代机械人偶的技术,只有她们这样的专业人士才能做到。
脑袋靠在二楼的铁管护栏上,木棉花鲜艳的短发越过满是铁锈的栏杆垂下,目光紧盯楼下这个带回来的机械人偶,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两位旅行者,带回来的东西应该可以修,等我找工具下去检查一遍,报酬不会少了你们的。”
听到这话,两人对视了一番后跳起击掌,之间要数淮匣最为高兴:“白卉,我们接下来的旅行经费有着落了。”
“本来以为要把这个机器拆了,我们只能得到些零件带回来的辛苦费。”白卉擦拭头上的汗水,刚刚就是她一路把这个家伙背回来的:“不过这个材质还真是神奇啊,丢在外面无法活动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连一点锈迹都没有。”
“关于以前的人所用的材料叫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种精密材料我们无法逆向还原。”说话间管理员就提着焊枪和工具箱从楼上下来,铁头工作鞋踩在楼梯上发出的声响格外的大,老旧的铁板楼梯没踏一步就在抗议上上下下带来的寿命缩减。
“要是这东西能修好,你我都赚大发了。”管理员放下焊枪及其软管后连接的煤气罐,肮脏到看不出原本是白色的工作手套被她摩挲着,知道拆解检查工作不需要更多人的白卉与淮匣自觉地让出一片地方,以防万一都拿起了一旁工具柜里摆放的护目镜遮住眼睛。
卸下几颗螺钉之后,这个机械的部件基本解除,但几处钝击和划伤让拆解工作不得不使用一些破坏性手段。点燃焊枪,青蓝色的火焰吱吱作响,当火光与金属碰撞的一瞬间,便飞溅出一簇簇连续不断的火花。
护目镜下的金色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火星飞散落地,让她想起了以前和家里人放烟花的经历,颤抖的手中握着一根点燃的香,每次让香头未灭的火接触引线时,她都害怕的撤开了手,也没顾这个烟花根本没点完。
试了好几次才终于点燃引线,看着嘶嘶冒着火焰缩减的引线,她头也不回的跑开,直到闪烁的光亮照亮她的后背,透下一片小小的阴影。烟火飞向天空,绽放仅有一瞬,回过头来天空中已经盛开了的花处处都有。
那是过年时才有的景象。
在白卉愣神期间,淮匣仔细的看着这个被拆卸的少女,金色的头发在多年的风化冲刷里变得满是污泥,一身衣服也因此破烂不堪,隐约可见的肌肤下满是机械结构,保存最为完好的是她挂在左侧腰部的一块铜制怀表,而指针早已停转。
时间回到稍早之前,在一座因废墟而存在的国家里,人们享受着机械带来的便利,但虽然能够制造旧时代机械人偶零件的替代品,但是独立组装一个机械人偶还是具有极大的困难。试作品都不通人性,无法理解人的工作与技巧,所以机械人偶也是被视为这里人们不可或缺的一员,但把它们带回来的工作现在很少有人去做了,废墟区就像是金矿一样闪闪发光,吸引人们趋之若鹜,但已经到了矿脉枯竭的时候,能够带回来一些替换的旧式零件就已经挺好了,毕竟有的人在发掘半天的情况下,什么都没有找到。
不过这对白卉一行人不适用,淮匣并非常人,这些机械人偶在刚刚入境时就给她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她的同类一样。
“白卉,这边。”淮匣指着一片坍塌的碎石堆,就周围的建筑地貌来看,这个门后应该是一个通道,虽说不知道后面是什么,但白卉早早的备好杠杆步枪,打算随时给里面蹦出来的家伙清空弹药。
用一点钱买下的铁铲不断将眼前累积的碎石铲开,这一景让白卉想到了旧时代时玩过的一个游戏,模拟着一群在战争中住在一起的人加固避难所并收集资源。那个游戏里面也需要这样挖掘废墟来清理通道,徒手挖掘要将近四个小时,有了铁铲轻松些也需要一个小时时间,但现在挥舞铲子的她感觉不到丝毫的轻松,只有逐渐塌下变小的石堆证明自己这不是在做无用功。
通道后不被从碎裂建筑透下的阳光照耀,淮匣走在白卉身旁举着手电,而白发少女也将背上的枪抓在手里,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就怕被两波人在这里包围插翅难逃。
通道过于安静了,越是往里走墙壁上的飞溅液体越是多,而在一个弧形弯道处,淮匣在一个已经风干的小兽面前停下脚步,灯光之下的它不过是一条成年犬大小,被人砍翻在地后仰面朝天倒下。
最后,两人在路的尽头看到了一个依靠着墙壁坐下的女性,如果忽视掉胸前被利爪撕开的地方露出的是机械零件的话。
仔细一看路的尽头堵住的不是封死的墙壁,而是一面和墙壁颜色完全一致的石门,上面雕刻的图案两人都一筹莫展,而求知欲让她们想要还原这里发生的一切,甚至是这座城市发生的一切。
像是想到了什么,淮匣看向这个倚在一旁的机械人偶少女:“白卉,你那个能力能对着机械使用吗?”
“不知道,你怎么不试试你的理解?”
“我只能对有心的使用才能理解现状,对无机物使用才是只有理解构造。”
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的白卉在她的后面拍打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许的尴尬:“好像我们用不着争这些,后面有按钮,希望能正常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