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剑门议事大厅。
巨大的长方形桌子围坐着七八人,宋玉乔坐于主位,两旁是各位长老。
由于今日是入门弟子的试炼日,所以有数位长老缺席,而不出意外未来几天议事大厅内长老们都不齐全。
毕竟后面还有普通弟子以及亲传弟子的试炼要开设。
在宋玉乔身后是沈楚柔,她刚刚将宋玉乔落在书房的资料拿了过来,而此时她没能出去,因为她本人已经被议事大厅凝重的气息给定住了。
刚刚宋玉乔提及了一个关于宗门的改革制度,而一说完各位长老脸上都面色凝重,沈楚柔见其状况似乎是议论改革制度陷入了僵持。
宋玉乔眯着美眸看着这些长老,而长老们都各自沉默不语,望着手中被沈楚柔呈上的记录着宋玉乔改革制度的书信,脸上都有些不满。
“门主大人,我觉得这次改革不妥当。本来八荒剑门的银库就已经吃紧,若是再为宗门内购置更多的修灵设施未免有些会让财政亏空,更何况剑门一共就不过千余名弟子,现如今将修灵的时段随弟子们的各种等级间隔开来使用设施,完全够用。”
“复议。其次我认为没有必要开展一个莫名其妙的监督机构,八荒剑门的弟子们有什么好监督的呢?有剑门管事处完全够用,现在我可未曾见过剑门内有什么不妥当之事发生。至于近日八荒山有妖兽出没这件事情,探子来报过了,是八荒山灵脉外溢,吸引来了邪祟妖兽而已。”
“复议——”
长老们你一句我一句,一共就七八个人,各自说了七八种不认同宋玉乔改革的理由。
“门主大人,我觉得您列出的这些改革现在还为时尚早,应该再斟酌加以修改。如今剑门正在缓慢发展之中,顺着前任门主的策略方针继续发展并没什么不妥。”
“啪!”
其中一位长老的话使得宋玉乔猛地拍打一下桌面,整个气氛又尴尬地凝重了几分。
在宋玉乔身后的沈楚柔知道,那句前任门主完全是击垮自己师尊心理防线的一柄铁锤。
效果拔群。
最后,这场并不正式的会议以尴尬的局面收场,长老们纷纷行礼离去,只留下扶额叹息的宋玉乔以及暗道总算结束了的沈楚柔。
又是这样。
沈楚柔已经记不清这已经是多少次宋玉乔的改革意见被一众掌院长老驳回的。
其实她心中明了,那些掌院长老并不完全因为不看好宋玉乔的改革方式而否定,这次宋玉乔的改革已经比较起从前保守太多太多,但宋玉乔犯了一个最根本的错误。
那就是宋玉乔她在改革中侵害了这些长老们的自身利益。
这是万万不可行的。
沈楚柔看得出来,自己师尊这次的改革完全就是在试探这些长老们的底线,而结果显而易见。
她甚至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自己师尊门主的位置都会岌岌可危。
“那个,师尊,弟子有一事。”
虽然很不想在这种节骨眼上搭话,但沈楚柔已经有些憋不住了。
她有点担心梁长卿。
这种担心有些奇怪,她把这种担心理解为长对幼的关切。
毕竟梁长卿那么可怜,还与自己有些情分在里面,自己不能坐视不管。
刚刚看着赵青海长老的空位,她就感觉心里不大舒服。
宋玉乔叹息一声,点点头,道:“说。”
“弟子想去山下督战,现在眼下没什么事儿了,弟子也不想闲着。”
“没什么事儿了?”
宋玉乔转头看向沈楚柔,后者缩了缩脖子。
“你是想去看梁长卿?”
宋玉乔一语道破了沈楚柔心中所想。
沈楚柔张了张嘴,可看见自己师尊那美眸闪烁着某种光,她就知道自己的心被看穿了。
想解释,但解释也会越描越黑的吧?
反正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
“为什么想去看梁长卿?”
宋玉乔不理解,既然对方承诺过自己,和这个梁长卿没有师姐弟之外的情分,为何现在还——
“有些担心他......”
沈楚柔硬着头皮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宋玉乔则是蹙眉问道:
“你是说,你担心君倾鸿和赵青海对梁长卿做些什么?”
“对。”
沈楚柔点点头,食指和食指不安分地纠缠在一起,她知道自己有点像是捕风捉影,但还是说了出来,并等待宋玉乔接下来对自己的抨击。
仔细想想,一个贵为掌院长老的赵青海,一个天赋极佳的亲传弟子,怎么想怎么都不会在意一个灵魄受损的入门弟子的吧?
“去吧。”
沈楚柔猛然抬起头,她发现自己的师尊竟然出奇地没有抨击自己。
“哎、哎!”
沈楚柔受宠若惊,点了点头,立刻跑了出去。
“妙琼音啊......你离开了要让师姐怎么办呢......你这徒弟也是好生难办。”
宋玉乔看着空空如也的议事大厅,心中一股无力感压在上面,她稍稍往椅子上靠着,手轻轻抚摸在扶手上雕刻的花纹之上,脑子里不禁往事涌现。
十五年前就是在这里,梁安何坐在这里视天下影响如虫豸,最后却口吐鲜血死去。
当时他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他如此复杂呢?
为什么他人前人后都不一样呢?
他......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
而阿悄为什么要在梁安何死去不久后离开八荒剑门,告诉自己别人问就说她死了呢?
难不成真像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阿悄喜欢梁安何?
因为梁安何死了,所以没有理由再待在八荒剑门了?
那妙琼音呢,她为何又要与自己决裂,称自己为白眼狼呢?
笑话......
如果自己真的是白眼狼,那她有算作什么呢?
不过......阿悄......也喜欢,梁安何。
宋玉乔的手抚摸着额头,一股困意袭来。
曾经自己每夜有水逆之苦的折磨做伴,可现在自己服下丹药以后完全不再疼痛了,可......
睡不着。
因为自己没有事情做。
没人告诉自己要做什么......
曾经、曾经梁安何还活着的时候,只要自己闲下来了,他就会吩咐自己做些事情。
那是命令、是无可抗拒的命令。
而现在......除了每日宗门的事务,自己好像没有其他事情了。
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没有意义了。
我自己,没办法吩咐自己......
我是,无心之人。
宋玉乔瘫坐在曾经那人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而在暗处,一个身穿侍女服的女子正观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