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八荒山全中峰。
距离试炼结束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梁长卿以一百枚木牌的成绩位居前五，成功晋升为了普通弟子，而顾怜和王春生也并列末席，进入了普通弟子的行列。
方才梁长卿随着人群去了管事处将令牌更换好以后便走在全中峰昏暗的长廊之中，目的地正是自己的卧房。
“现在可以说了吧，三少爷？”
翼虺出现在梁长卿的身边，叫住了后者。
“啊，翼虺。我很喜欢你这种满是求知欲导致急迫的表情，要不然我不说了呢？”
梁长卿放下自己的思绪，转头看向翼虺，身子往长廊的红木柱子上一靠，悠然地盯着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金发仙子。
“行呀，那你就准备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在你耳边嚷嚷，你是谁呀三少爷！”
翼虺扯着嗓子，再尖叫。
梁长卿连忙堵上自己的耳朵叫停对方。
“好，那你问。”
“微生道人——是谁？”
翼虺死死盯住梁长卿的眸子，她发誓要捕捉到对方可能会即将流露出的怪异神色，但并没有。
“是我啊。”
梁长卿若无其事地整理自己新的这套修士服，比起入门弟子的，这身修士服就只是在胸前多了些纹路，其他没太大差别。
“所以你那日给松鼠施术，实际上是给赵青海送去，但你却在他面前隐藏身份，说自己是微生道人的亲侄子，原来三少爷也有怕的事情啊？”
翼虺想起那天梁长卿对自己还藏藏掖掖的，心中不免有些不快。
“那肯定啊，那帮人视我为神明，若是看见神贬为凡人，恐怕心里要生出下克上的心思了。”
梁长卿摊着手，笑谈着：“很多人就是如此，一旦所崇拜追求之物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完美，他们会即刻陷入一种被欺骗、侮辱、愤怒的屈辱感之中。”
“确实如此，人类就是这般丑陋。那微生道人是干吗的？打扫卫生的？”
“你要这么理解倒也不算错，确实打扫了不少脏东西呢。”
梁长卿看着洁净而空旷的长廊，前后无人，冷清的月光看得让人不自觉有些冷。
“这算个秘密吗？你还是梁安何的时候总会用灵魄压到我沉睡，然后就去当打扫卫生的了？”
“如果你愿意跟我交换秘密的话，那这个就算秘密吧？”
“三少爷真是的，奴家哪里有什么秘密呀？”
翼虺贼兮兮地笑着，闪烁到梁长卿的面前，继续问道：
“那如果你真是微生道人，那么再结合赵青海的话，李如枭的诡毒是微生道人给的，就说明——你杀了你自己？”
“呵呵。”
梁长卿不禁笑出声来，没说话。
“意义在哪里？为什么你要杀你自己？你死了又会怎么样？不死又会怎么样？为什么执着于做一个哑巴？为什么执着于做这些我不能理解的事情？还有，你所谓的家到底是什么？你念叨的系统，又是何物？”
翼虺的蛇瞳中倒映出梁长卿淡漠的神色。
“那些，和你无关。摆清你的位置，翼虺。”
梁长卿撇开头，说道：
“我和你们这些很有可能是虚构的存在不同，我是更高位面的存在，对我来说，这里的一切更像是一场游戏——”
梁长卿高傲的语气和神情很明显将翼虺气到了，后者掐着腰，呵斥道：
“你真自大，什么东域西域南域北域，什么妖族，灵界，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捕食猎场罢了，我才是更高位面的存在！我比所有的物种都要高贵！你再怎么超凡脱俗也不过是个人类而已！没有了灵气你算得了什么！把我放进你的世界之中，我不一会儿就都杀完了！”
“啊哈，诈出来了。”
梁长卿咧嘴一笑，翼虺顿时气得白翻一翻，倒在地上化作金芒消散。
“你这个骗子！”
翼虺再次出现在梁长卿的左边，冲着耳朵尖叫。
“嘶——邪祟说人类是骗子，到底谁才是骗子？”
梁长卿挖了挖被刺痛的左耳，淡然道：“倒是你隐藏得太多了，这么多年我甚至都没有对你有多少了解，可惜啊——”
“呵呵，是你太自大了，梁长卿！梁安何！”
翼虺出现在梁长卿右边，恶狠狠道：“终有一天，我会吃你的肉，吸干你的血，披着你的皮，把你的灵魄当做点心品尝，用你的头盖骨当夜壶。”
“好了不起。”
梁长卿一脸赞叹，挽起袖子露出自己的胳膊，喊：“吃！”
“啊呜！”
翼虺张开满嘴的獠牙狠狠一咬，但咬不到，只听得牙齿撞击在一起发出的“嘎嘣”一声。
“修行之路漫漫，你要走的路也是，我不信你以后不会杀人、杀妖。”
梁长卿摇摇头，动身走在长廊里，说道：“我不喜杀生呀。”
翼虺听了梁长卿的话，冷冷一笑：“你的诡计和狠辣会让你招来杀身之祸，那时候你会为了活着而向我低头。”
“真是个了不起的愿望，翼虺小姐。”
梁长卿边走边点头。
“你不许无视我！”
“好~”
呵呵。
这该死的邪祟今天破防了。
梁长卿得到了这一回合的胜利，心情大好。
而且他从邪祟破防的话中得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那就是邪祟很有可能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产物。
自己先提及更高位面的存在，而翼虺紧接着就说她自己才是更高位面的存在。
这就意味着翼虺理解“位面”的意思。
这个很重要。
强大物种要入侵一个世界势必要受到一种东西的影响，那就是法则——
要么要破坏法则、改变法则，要么是接受法则、被法则限制。
很遗憾自己并不能知晓现在这个世界的法则为何物，但翼虺既然能在这个世界，就说明她现在被法则所影响着。
若是自己能搞清楚这个世界的法则，或者就可以找到干掉她的办法。
梁长卿想着，脚步却忽然停下，他慢悠悠地转过身，冲着不知何时多了的那道绯红倩影说了句：
“君师姐吃过晚膳了没有？”
“哇，刚刚长卿弟弟在自言自语说什么呢？搞得师姐一直都不敢出来呢。”
“不必在意，我有些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