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山,某处郊外的茶摊。
四个男人坐在茶摊的一张桌子上,被伺候的那黄牙道士留着八字山羊胡,脑袋上系了根小辫子,毛发掺杂着能称之为人生经验的银丝,后面背了把剑,一身道袍,满口黄牙,没有说仙风道骨之意,反而倒是有些怪异。
剩下的三人看着年岁不大,二十三十那个样子,对这个黄牙道士是十分恭敬。
茶摊不大,一共四五张桌子,茶水的价格也和茶摊的装潢一样,不值几个钱。
破败的茶摊由佝偻漆黑的木头搭建,就连棚子也十分草率地用稻草盖着,在外围是一个冒着热气的炉火茶壶,但再怎么简陋,这春风未到的冬天,坐在这里喝上杯热茶倒也不错。
掌柜兼店小二是个昏昏欲睡的老头,坐在自己的位置打着瞌睡。
一人对黄牙道士问道:“师叔,这老祖啥时候来啊,咱都等不及啦。”
“急什么?守株待兔在于守,守了你才能有兔。这就是你们这些臭小子和咱大能之间的差距。”
黄牙道士伸手摸了摸胡子上挂着的茶叶渣滓,压低了声音说道:“这秘境的消息发布到各大宗门,肯定各大宗门的亲传弟子要往这儿赶呐,你不等他们到齐再一并下手?杀人越货这种买卖,尤其是杀的各大宗门的亲传弟子,你做一次就要吃他个几十年,这种事儿你哪有勤的,你不怕人家师尊老祖来寻仇?”
“师叔说得对,是师侄想浅了。”
被点到的那人恍然大悟。
“咱守家门,做事儿讲究个脑袋,耍计谋。你老祖当初出山的时候,老婆是守来的,宗门据点是守来的,功法是守来的。东域之大,成仙的门道或许只有一种,但发财的法子,那是三百六十行呐。”
三人起哄,一脸淫.笑:“那师叔什么时候给咱守个婶子出来啊?”
黄牙道士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道:“哈哈哈,不急不急,原来那么多小娘们儿咱都是耍完就一刀剁了,不好看没心情玩第二次,等到有价值多玩的,咱在留着给你们做婶子。”
“嘻嘻嘻嘻,还是咱师叔会呀。”
三人齐齐夸赞,弄得黄牙道士像是见到美娘子似的乐不可支,他们除了笑时,剩下说话声音都极小,掌柜那老耳朵是完全听不到的。
“行了,赶路吧。”
黄牙道士示意三人起身。
“客官,四杯茶水八文钱。”
掌柜懒沓沓地喊了句。
黄牙道士看着三人,提问道:“小子,你说咱每次出来都不花钱,这次剁不剁?”
“不剁,怕打草惊蛇!”
“哎嘿,你小子学得快嘿,去给钱吧。”
“好咧!”
片刻后,掌柜一双老眼盯着四个人的背影,掂了掂手里的四枚铜板,殊不知自己刚刚离死一步之遥。
收拾着茶具,掌柜望见远处有三个人正往这里赶来,他把四杯茶往地上一倒,转手放在了干净的茶杯堆里。
三人来到茶摊打量一下便入座,一位是面如冠玉的儒雅公子,另一位是可爱的娇弱少女,至于说话的那位能形容的大概就是长得黑的小子。
“老伯,三杯茶水,有吃的吗?”
“有猪肉糕,茶叶饼。”
掌柜拿着用过茶杯放在三人面前,拿起茶壶开始倒茶。
“梁师兄,顾师妹,吃什么?”
“嗯,你问顾怜吧。”
梁长卿指了指顾怜。
“王师兄,我也不知吃什么。”
顾怜摇摇头。
“嘶,那猪肉糕吧。”
王春生拿起茶杯吹了吹,开始吸溜吸溜地喝了起来。
顾怜也觉得有些口渴,伸出手试了试茶水,发现有些烫。
而梁长卿则是朝旁一看,那里出现了个只有他才能看见的人。
“三少爷,别喝。”
“?”
“我看见有颗鼻屎。”
“.......”
“王春生,不烫吗?”
梁长卿转头问已经喝了一半的王春生,后者一愣,得意地说道:“这就不懂了吧?龙吸——”
王春生继续给梁长卿演示:“溜——”
梁长卿见状立刻伸出手喊道:“老伯,帮我和这位姑娘换个大点的茶杯,对,就两个,麻烦手别伸进去,对,那个猪肉糕也不要了啊,多谢。”
“啊?”
王春生又是一愣,看着梁长卿。
“你继续龙吸,没你的事。”
梁长卿拍拍对方肩膀,先是看了一眼“什么也不存在的”左侧,然后把掌柜拿过来倒好茶的大茶杯递给顾怜,道:“用这个喝。”
“怎么?”
顾怜有些奇怪,但梁长卿只是淡淡一笑没说话。
三人两天前从八荒剑门出发,用从悬赏台租来的仙舟行了八百多里来到鹤山,如今距离吉祥村大概只有半天的脚程。
但修士在凡间都是要尽量隐藏身份,所以仙舟在人的聚落间理应收起来。
掌柜在旁边嘟嘟囔囔似乎在发泄着梁长卿换茶杯加退菜的不满,但梁长卿权当没听见。
“老伯,去吉祥村的路上该怎么走啊?”
王春生说着,示意对方再添茶水。
“前面直走就是,两个时辰就到了。”
掌柜拿起茶壶过来。
“那最近吉祥村可有什么,闹鬼的传闻?”
梁长卿问掌柜。
“有,村东头老刘家一家让鬼给吓死了,头两天儿村长请戏班子唱鬼戏,摆宴送鬼,完了戏班子又让鬼弄死两个,连夜戏班子要完钱就跑了。”
“鬼戏?”
顾怜疑惑地皱皱眉头,看向王春生,对方也是不知道鬼戏是什么东西。
梁长卿这时候开口说道:“鬼戏又叫傩戏,是祭神跳鬼、驱瘟避疫、表示安庆的娱神舞蹈。”
顾怜一脸惊奇,问道:“梁师兄这个也知道?”
梁长卿抿了一口新添的茶水,点头道:“嗯哼,林大师告诉我的。”
王春生:“林大师?”
梁长卿:“捉鬼的,你不认识,我们家那里很有名。”
顾怜接话道:“那梁师兄,你会捉鬼吗?和捉邪祟之类的一样?”
梁长卿耸耸肩,笑道:“嗯......我感觉把附近的坟头都炸了就没事了。”
“行了,茶水也喝完了,咱走吧。”
“好。”
梁长卿三人离开以后,掌柜又接待了两个人,不禁心里好奇,今儿这生意好得离谱。
“哎?沈师姐,怎么闷闷不乐的?是不是还在想长卿弟弟?”
“君师妹,你问了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