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日本起我就该想到,国内的亲朋好友们或多或少都是对我有些不满的。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日本人…这种组合不管从哪儿看都是不可能的,从祖上传下来的深仇大恨,再怎么样父亲在旁人看来也不可能爱上一个日本女人,不过对于他们的爱情故事我从来可都没有任何兴趣,毕竟我生下来就是被塞在爷爷奶奶家里养大的,他们对我的教导间接性影响了我那时的三观。从小学四年级开始母亲每年会接我去日本看看外公外婆,长期以来的潜意识影响致使我和他们之间相处时总是会有着疏离感,不过好在他们也不怪我…他们的教育方式比爷爷奶奶要宽松的多,一个暑假的时间我很自然而然的慢慢融入了进去,直到再回到国内去读书。周而复始,从久别的疏离再到长久相处的亲近。
然后背井离乡是在爷爷奶奶去世之后我才做的决定,听说父亲在上海职场失意受不了自杀了,详细情况我并没有多了解,不过我继承了爷爷奶奶和父亲的所有遗产。我早就成年了,所以倒也没有什么亲戚回来打着趁我还小抢家产之类的事情发生,到手的所有钱折合日円是四亿三千九百八十万,CNY大概是是三千四百万。这些钱存在银行里吃利息也够我一辈子了,这大概也是成年后成为孤儿的一个好处吧?不过前提是你得有个有钱的爹。这次回到我这个第二故乡却是得知了一个很重磅的消息,母亲在与父亲离婚后的第四年与另一个男人结婚并且给我生下了妹妹们。…嗯,妹妹们,双胞胎姐妹,听说性格大相近庭,感觉是在轻小说里男主后宫中很常见的属性,虽然重点是她为什么要瞒我这么久。
听母亲说那个男人是个乡下的金凤凰,开诊所的,是个大学文凭的家伙,两年前母亲因为不忍那家伙因自己受到亲朋好友的口诛笔伐,所以离了婚。该如何说,父亲就没这个待遇…不过他把娶了母亲并且让母亲生下我当成抗日复仇,虽然以中国某些爱国人士的角度来看确实是好样的,但这对于女方以及孩子——也就是我的母亲和我是极度不公平的,因此爷爷奶奶才会不管父亲到底有多少私生子也毅然决然的将所有财产留给了我。想明白之后我只想对那个渣男老爸说一句:好似!开香槟咯!
在心中将已经死去的老爸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我才从母亲口中得知,两个妹妹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她们很早就想见见我,但一直没机会,到头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不过刚好她们的老爸最近也死掉了,两个初中生年龄的小女孩现在正面临着家中亲戚对遗产虎视眈眈并且被迫被领养的垃圾事。因为看母亲照顾外公外婆已经很幸苦,所以不好意思麻烦,又刚好想到我这个素未谋面的老哥也成年了,于是打算来麻烦我。刚来日本就摊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运气也太衰了吧?…虽然说养两个妹妹也不算难,但总有一种被当成冤大头工具人的感觉。
“这么说,健一君你同意啦?”母亲见我无奈答应样子看起来异常兴奋,也没办法,手心手背都是肉,两边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要是我吃醋的话反而显得小气吧?不过也不会有多吃醋,对我来说还是外公外婆更重要点……
“嗯,我同意了。明天早上约出来见一面吧,话说她们两个叫什么名字?”我说。
“真是太好了…那两个孩子啊,姐姐叫做杏、妹妹叫做椋。那,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她们家里吧,你现在住的这个公寓不算太远。”她答。
原来从一开始推荐我住在这个公寓是为了让我好好照顾那姐妹俩啊,我还以为母亲是真的很关心我呢……
“近的话,其实可以直接带她们来我这,话说明天才是周五吧?还是别在工作日打扰她们了。要不还是明天下午你带她们到我这来,我上午去买点吃的。”
“好,好。我一着急就忘记日期了…快四十岁的人记忆力也不行了。”母亲倒是很爽快的就应了下来嘛…明明从称呼上就一直很疏远我,果然爱情的结晶和我这种大学时被哄骗怀上的产物相比起来还是更重要点,不过也是必然的,毕竟从小到大假期来日本的时候就没怎么见过她,而且我是她和前前夫的孩子…
又闲聊好一会儿后,母亲才走向玄关离开了,道别时郑重而疏远。静静看了将近五分钟紧闭的大门,我回到房间随手拿了些零散的日円准备出门去买些便当、快餐之类的来应付一下今天的晚饭,过两天还得去找找工作…总不能每天闲在家里发霉吧?不过第一个想到的果然还是开店吧,轻松一点总归是比较快乐,而且就我也懒得跑来跑去。离了公寓,我来到了小镇上比较闲静的地方,我是顺着面包的香味寻过来的,定睛一看…任谁也想不到一个简易空球场的附近会有家面包店。
“古河面包店?…算了,填饱肚子重要。”面包店的门是敞开的,所以香味很容易就飘了出来,走进这家面包店看了看,前台空无一人,有些奇形怪状的面包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但剩的却是最多的。「是特色面包还是新产品?」我难得腹诽着走近了些,我躬身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请问,要尝尝看吗?”温柔地不像话的声音突兀的闯进我的耳朵,略有些惊愕的转过身去看,声音主人的外表很年轻,身上围着围裙。看样子大概是店员,外表看上去很年轻,如果化妆之后再穿上校服应该连老师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学生。这家面包店姓古河,我想猜一手,这位女士大概是店里的女主人或者主人的女儿。觉得像女主人是因为我从语气中感觉到了一股类似于大和抚子的人妻味,女儿则是外表因素。
“可以吗?”面包色泽看着不错,卖不出去大概是因为内里加了些奇奇怪怪的馅料吧?,不然光从卖相看来就会让人食欲大开。看了看钢盘子旁边立着的小塑料牌上写着早苗特制,这大概也是原因之一。
也没等到几个呼吸,见她点了头我才拿起一个面包“那我就不客气了。”一口咬下去面包的外皮是软的,内里却听见嘎嘣一声脆响,嚼了嚼,味道大概是仙贝。面包里面加仙贝?这个组合虽然怪但是还蛮新奇的,味道一般,或许适合起晚了之后当成早餐或者夜宵。
“味道如何?”那位女士依旧是那副大和抚子般的表情,就算是我这么自我的家伙居然也不自觉点放柔了态度…
“面包和仙贝的搭配很怪,但是味道不差。”我给出了中肯的评价,对于我这种大概是别人眼中味觉白痴的存在来说,几乎所有食物都是味道不差,除非是有什么类似辣椒、苦瓜之类很刺激味觉的,否则味道在我的口中都是很淡的……但好像辣椒的味道似乎是痛觉来着。“剩下的麻烦全都给我包起来吧。”
吃完了手上的面包我从口袋里翻出了钱包,看着几张面值千円的钞票,我抬起头正欲询问价格,她却没由来的说了句“不用给钱的。”
“欸?这样的话岂不是会亏钱…”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收下面包的了,只记得我一直在半推半就,然后收下了面包就和她攀谈了起来。
“我是最近才搬来的,之前一直住在中国,我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日本人。”
“混血吗?在这个小镇上混血很少见呢,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日中混血的孩子!”
“感觉很奇怪对吧?印象里完全就没有和我一样的中日混血儿,大多数都是和欧美那边的…”莫名的,我觉得这家面包店里的氛围比家里更让我放松些,也可能是我经常和奶奶出门和其他上了年纪的奶奶婆婆经常聊八卦的缘由,我对于家人没有和外人相处来的健谈。总而言之,后续我们又聊了一会儿有的没的家常话题,对于各自的信息已经了解的大差不差了。就好比这位古河女士已经有了正在读高一的女儿。
“那,古河太太我就先走了。”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我从未感觉自己有如此的话多…不过我们之间说是闲聊,其实也只是在我单方面询问了些问题后顺着人家的应和声讲起了八卦。我并不确定这样做是否不妥,但只要自己开心那就一切随心就好,
“阿啦,清水君再见。”朝着冲我挥手的女士同样道了声再见之后我才提着仙贝面包回到我孤独的鸟巢。换好鞋子我也懒得再弯腰了,怀揣着反正我之前也没怎么在日本生活过,干脆晚些再熟悉一下这些日本习惯,于是放着被踢乱的鞋子不管关上门就径直朝着厨房门口的冰箱走去。
把面包放好了之后莫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没什么规矩的从房间里拖出来一条毛毯打开电视缩在沙发上看。
干脆今晚就睡沙发吧?我这样想着,又缩了缩脖子安心的在电视声中闭上眼睡起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