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来下面那位小公子姓甚名谁，家里情况了吗？”
还就那个一直丢锦盒的酒楼，还就那个被帷幕屏风遮挡住底下人群视线的二楼，一身华丽锦袍，体态豪富的柳延明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端起放在旁边桌上的雨前龙井抿了一口，问向了身后一个干练家丁。
“回老爷的话，小的使了两百两银子去附近绣衣卫衙门打听过了，底下便是昔日的三边总督，兵部左侍郎张秉言家中的公子，只是却不知是哪一位。”
“哦？张秉言，张督师的公子？难怪如此才情，如此豪气，果然是不辱门楣，只是大庭广众下写出但使龙城飞将在为其父叫屈，实在是太过气盛了。”
“父亲。”
慕然间，一道清脆高冷的声音打断了柳延明的话语。
“女儿观她年岁不过十二三，如此年纪便思前想后，顾虑重重，那还能叫年轻人吗？”
“哦？”
听到自家的雏凤为底下那张家公子讲话，柳延明顿时喜上眉梢，隔着一面屏风问向了被幕帘遮挡不见面容的柳雪晴。
“看来我儿对这张家公子颇为满意啊，不过也是，这么些年为父为你找的那些青年才俊却从未有如他一般能跟我家雏凤斗得难分难解的，果然是良缘天定，也只有如此才情，如此豪气的未来文豪才能配得上我儿如此美玉。”
眼见自家老爷和自家小姐你一言我一语的要敲定了和底下公子的婚事，柳延明背后的家丁却急了，顾不上胡乱插话可能带来的责罚，他单膝跪地，抱拳道。
“启禀老爷，小的不敢隐瞒，好叫老爷小姐得知，小的从绣衣卫衙门打探的消息是张家确有几位公子，却没有一个年纪和下面那人对得上的，唯一年纪相仿的却是张家嫡长女，只是不曾打探到她的闺名。”
听到这里柳延明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那家丁，倒不是怪罪他没打探到张家嫡女的名号，毕竟张家当初显赫一时，张秉言乃是皇帝的左膀右臂，身为张家大小姐若是还未出阁就被外人得知了闺名和八字那还得了？
他这是在思考家丁的话可不可信，毕竟消息来自绣衣卫，众所周知，从大吴王朝日薄西山以来，曾经在太祖太宗手里能让百官战栗，能止小儿夜啼的绣衣卫近百年来那是老鼠下崽一代不如一代了。
而无论是身为常伴君身的大臣，还是做为自身不缺权势财富的顶级人杰，张秉言是很有可能跟小妾啊丫鬟什么的搞出几个孩子，然后故意不入族谱但却养在家中，当作贴心管事来使的，就如柳七祖上那一支于柳家一样。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唯一让柳延明这个精明的大富豪有九成确定底下那个是张家公子而不是张家小姐的原因，还是在于他的才情。
什么样的女人，不，女孩能写出如此胆魄豪情的诗词？若个书生万户侯？不教胡马度阴山？胡无人，汉道昌？这是女人能写出来的？班姑蔡女，卓文君倒是有这才气，但绝无此等心胸与豪情。
帷幕中的柳雪晴半天不见自己父亲回话登时有些急了，心里暗自埋怨起了那个多嘴的家丁。
我能不知她是公子还是小姐？偏你多嘴，我要的就是这个假公子！
柳雪晴今年十六了，及笄礼都过了一年多了，在这个张璨十三岁都该嫁人的时代，说她是老姑娘准剩女都不为过，之所以把柳延明这个吴州第一富豪急的到处物色才俊还没给她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的原因在于....
柳雪晴的观念很超前，不是那种要求自由婚配的超前，而是...取向超前，她喜欢同性女子，俗称百合。
所以聪慧如她不但一眼就看出了张璨的那点小伪装识破她的性别，更兼和这个隔空斗才了小半天的张家‘公子’惺惺相惜，因此才想要竭力促成这个婚事。
看她年纪也才十岁出头，虽是才高八斗但正如爹爹所说，大庭广众之下为身为罪臣的父亲叫屈，心智必然还未长全，如此才情又如此年幼，说不定把她诓到身边教养个几年，未必不能让她如我一般喜欢上女人，届时我们假婚姻真恩爱岂不美哉？
“父亲。”
聪慧过人，才情逆天的沈雪晴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把下面的小萝莉骗到手，哪能允许有人破坏，一颗七窍玲珑心当即想出了个办法。
“如此豪情的诗句岂是妇道人家所能做出的？女儿自认才情比之古代才女不弱分毫，便是今日斗法也只输了这位公子半筹，但女儿可写不出她那等雄文，如此良人倘若犹豫，父亲是不曾见底下那群京师人士看她的眼神？”
听女儿这么一提醒柳延明心中一凛往下看去，见果然如自家女儿所说那般，不少人都望着台上的张璨目露精光，甚至有好些堵在外围的人为了挤进去都打了起来。
“呵呵，只听过两榜之下有榜下捉婿，今日怕不是要上演擂下捉婿了。”
笑着摇头打趣了一句，柳延明一来见自己聪慧的女儿都确定了自己心中猜想，二来也怕这个腹有大才的少年郎被人抢了去，当即对柳雪晴说道。
“既如此，我儿还等什么？莫要让这个唯一被你看上眼的公子给溜了。”
说完他有些不放心的补上了一句。
“等他接了绣球后还是借着请他过来换衣服的借口，你派贴身丫鬟看上一眼，无论真假，都不可怠慢了他，毕竟张秉言张大人也是....唉！这世道哦~”
在古代这个官本位的封建社会能把生意做到柳家这么大的，有谁如果觉得他一点官面的背景都没有那就太过天真了。
三年前张秉言之事柳延明虽然不知其中曲折，但一些边角料的消息还是清楚的，对于这个心目中唯一能够挽救大吴做救世能臣的儒帅，豪商如他柳延明也是钦佩至极的。
“女儿遵命。”
听到父亲终于答应了下来，饶是冰雪聪明的柳雪晴也不禁一阵窃喜。
只要能把这丫头哄到手里，继而好好教养让她喜欢上我，届时就算父亲发现了又能如何？反正都拜过堂了，总不能让柳家嫡长女和张家嫡长女一起背上二婚的名头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站起了身子，取过一旁用上好的绸缎做成，一年一换，换了三年的绣球，在丫鬟的帮助下带上过膝的帷帽，来到二楼窗前，对着底下的张璨看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