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且静一静,静一静!”
手中握着自家大小姐给出的锦囊妙计,柳七登时信心大增,举着扩音桶高呼几声压下场中的喧哗后,朝魏文通做了个请的动作。
“既然先生非要参加也无不可,只是我家小姐出了半阙诗还望先生领教。”
魏文通闻言自信一笑,暗自思忖道。
想那柳家名声我亦有耳闻,柳延明膝下仅有一女,听闻年方一十六岁尚未婚配,据说生的是花容月貌,但年纪幼小又是女子,能有个甚的才华?
“你且念来,老夫身为长辈接着便是。”
见这魏文通仗着年纪大,抚须站在台上的自信模样,柳七却是心中冷笑,你怕是不识我家小姐厉害。
“既然如此,老先生且听。”
既然魏文通都自称老夫了,柳七如他所愿给他加了个老字。
“闺中老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请先生补上下阙!”
嘶~好胆!居然敢如此羞辱老..我!
“这是...这是在暗讽魏大家?”
“可不是,拿闺中老妇来暗讽魏大家年纪,如今又是晚春,魏大家又穿着一身风骚儒袍冠冕整齐的上了擂台,这不正合了春日凝妆上翠楼?”
“不过这七言颇有水准呐,真是柳家大小姐能做出来的?这可比号称京城才女的秦家曲家两位小姐要高出不少。”
“何止高出不少,秦曲二位不过是生的好看故而引得太学院和所谓才子们追捧,其实所作诗词在大家眼里哪上得了台面,比起这半阙七言差的不足以道理计。”
听着下面嘈杂的私语声,柳七看着涨红了脸想不出答案的魏文通,贴心的说道。
“呵呵,此诗乃是我家小姐苦思冥想几日方才所得先生一时答不上来也属正常,此次以文会友乃是游戏,先生肯上台便是天大的面子了,些许礼物不成敬意。”
随着柳七朝后一招手,背后酒楼便出来一个捧着托盘的健奴来到了魏文通身前,将那上面两锭五十两的银元宝并三片金叶子递了过去。
只是魏文通哪里肯接,虽然这托盘之上加起来超过三百两的财货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但上擂是来求名的他却还没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
“好大的手笔,怪不得这柳家是吴州第一富豪,号称半城。”
“不错,倒是我等小觑了这柳家,不但这柳家大小姐才华惊人,接人待物也是颇有礼节,不可以等闲富商视之。”
“也是,明显是见这上台的魏大家年纪超过了他们的要求现想出来的七言,却托词几日苦吟所得,给足了魏大家面子,又奉上了此等大礼,柳家当真不错了。”
听着台下的议论,魏文通也是心知再纠缠下去恐怕就成了反面人物了,也就不再纠结转身往台下走去,只是托盘上的钱财却是未拿。
毕竟输了文采却不能再输了品性,和这三百两的钱财相比,只要名声还在多少赚不回来?这点帐他魏文通还是能算明白的。
果然,见他如此磊落的认输,底下众人开始赞扬起了他的洒脱。
“不愧是魏大家,视钱财如粪土啊。”
“高风亮节,拿得起放得下。”
“输的敞亮,是我京城的爷们!”
站在台下听着耳边人群的聒噪,张璨可不在乎互相赚足了名声的两方人等,她只是两眼直勾勾盯着魏文通没拿的银子。
你TM不要给我啊,我要啊,我,张璨,急缺钱!
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当出头鸟上去博一把,但见到现在这个场面张璨心里却是有了计较,悄声嘱咐了两个弟弟不要乱跑,就站在人群前列自己的视野范围内,她整了整身上不合身的灰色直裰,脸上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站了出来。
“好个柳家,欺我堂堂京师无人耶?魏大家莫急,待小子为你驳他一驳。”
那边正在下台的魏文通听到一声有些尖锐的童音微微一愣,扭头看去却见一只..呃..一个穿着改过之后还明显大了一号的不合身衣衫的泥猴子排开众人走了出来。
“嘿,哪来的泥猴子?”
“哈哈哈,看这小家伙身段怕不是刚满十岁吧?”
“那倒不至于,若是放在女子身上啊,他这最起码也有十二三岁咯。”
“哈哈哈。”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没有理会众人对自己故意涂抹的小脸和身材高矮的嘲笑,张璨一边往擂台之上大步前进,一边压着嗓子粗声高吟出了半阙七言,路过魏文通的时候还行了个士子礼。
“哇厉害啊!”
“这...这...当真是这少年想出来的?这下阙一出却是把那暗讽的上阙给讽了回去。”
“哎,孙秀才这怎么给讽回去了,俺们是粗人不懂,您给说道说道呗。”
“你啊,柳家的上阕暗讽魏大家年纪大,这少年的下阙却是画龙点睛,给整首诗提了个档次不说,还把整首诗变成了讽刺那柳家大小姐思念情郎的闺怨,要知道柳家可没招婿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嘿嘿,不过俺喜欢,就该让那小娘子见识下我京城儿郎的风采!”
“这不过盏茶功夫居然能想到如此佳句?此子恐怖如斯!”
听到台下对自己的赞美张璨没什么反应,她此刻正眼巴巴的看着魏文通呢,就想着替这老货出头之后能名正言顺的把那一托盘的金银收入囊中,却不想魏文通心里如同打翻了百味瓶。
本来自信满满的上台想要踩着柳家扬名结果被打脸,然后利索的认输赚了一波好感吧又蹦出个泥猴子明着为自己出头,实际是连踩自己加柳家,这让魏文通如何对张璨有好感,但...他还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个人情,毕竟人上来就说替自己驳柳家的嘛。
“唉,后生可畏啊,老夫自愧不如,羞煞人也,走了走了!”
对着张璨回了半礼,魏文通也没脸再呆下去了,抬起袖袍微微遮脸,脚步匆匆的挤进人群便消失不见了。
不是...你就这么走了?走了!走你奶奶个腿啊,你倒是发话用你不要的钱感谢我啊!
出乎张璨的意料,魏文通居然就这么跑路了,扔下她一个人站在擂台上直面柳七。
“那个敢问..呃..公子姓...”
柳七对张璨上下打量了几眼,还是捏着鼻子叫了这小泥猴一声公子,正准备询问他的姓名,却被张璨怯生生的打断了。
“那啥...我替魏大家出了头赢下了你家大小姐,那这个钱你看...”
听这小子傻愣愣的管自己要那一托盘的金银,柳七却嘿嘿一笑。
“谁说你赢了我家小姐了?刚才那半阙诗不过是入门,这擂台你上来了要么认输走人,要么接着闯关,若是赢了,那今天放在这里的彩头都是你的,若是输了你一个子也甭想带走。”
我丢你老母哦!
听到柳七的话张璨翻了个白眼,把她黑不溜其布满泥灰的小脸衬得更加滑稽。
“那...我...”
看看一脸坏笑的柳七又瞅瞅自己急缺的金银,张璨很是纠结要不要接着当这个显眼包时,酒楼二楼却又扔下了一个锦盒。
“嘿嘿,小子,你不是要为魏大家出头吗?我家小姐出了个对联,你敢不敢接?”
手里拿着刚从锦盒里取出来的纸条,柳七对着明显有些打退堂鼓的张璨使了个激将法。
嗯?你个小样跟我玩兵法呢?你不打听打听我老子我大哥是谁?
虽然很想啪啪打脸的拒绝柳七,但...白花花,金灿灿的钱财实在让她硬不起这个腰杆。
“你念!”
听张璨用尖锐低沉的嗓音应了下来柳七也不在意,只当这泥猴处在变声期呢。
“鼠无大小皆称老。请公子对吧。”
“嘶,难难难!”
“咋了孙秀才。这柳家出的联很难吗?”
“何止是难啊,简直就是难,这联首尾关联而且还带有讽刺,说的是....”
“徒有老新莫作狂!”
不等那台下孙秀才给旁边的老粗讲解完毕,也不等底下一些‘才子’‘大儒’参透联中奥妙,咬文嚼字的想要拼出个下联,张璨听闻后几乎不假思索的就对了上来。
“秒啊!”
“实在是绝对,绝对,而且又给柳家讽了回去,哈哈哈,妙哉,妙哉。”
“此子恐怖如斯!”
“这...”
见到张璨几乎秒答的对上了自家小姐的对子,柳七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凝固在了脸上。
“这...在下佩服!”
一开始接上半阙诗的时候柳七还不信是这小泥猴自己做的,权当他是某人推出来的枪手,可这当着自己的面秒答小姐的对联,显然人家是真的肚里有料。
啪嗒!
听到身后传来的脆响,柳七拱了拱手跑去打开了新丢下来的锦盒。
“公子请听!”
一展手中纸条,这次柳七叫公子叫的就利索多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此乃上联!”
嗯?好你个柳家丫头!骂老子忘八是吧?彳示!
“孝悌忠信礼义廉!”
“哈哈哈!”
“噗!哎呦,笑死我了,对的秒!”
听到张璨不假思索的答了出来,底下一些如孙秀才那般的立马笑出了声。
“孙秀...”
“柳家上联是一到七独独少了八,是暗骂这小公子忘记了八,忘八!而小公子下联却少了耻,说那柳家大小姐无耻呢,哈哈哈!”
这次不等身边的老粗发问,孙秀才直接给他解释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