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程渊当然不是无的放矢，他拥有琉璃体，同境界内无人可匹敌，等到他迈入临仙期，未尝不能与月殇一战，即便这个过程要以数百年为积淀。
颜梦兮心中百转千回，惋惜与愧疚如错综复杂的丝线般，无序地交织在一起。眼前的程渊，既有着成年人的稳重细腻，又不失少年的张狂，本该是羽翼未丰的雏鹰，如今却折羽于自己手中……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错过这次机会，清歌便只能永远沉睡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中了。
“其实，清歌的灵根也不是全无办法，不过……需要你的帮助。”
“师傅且束手无策，我又能如何？”程渊怀疑自己师傅是心忧成疾，才能说出这番胡话，他既非医师，又无阅历，别说救治师姐了，充当狗头军师估计都轮不到他。
“凡人也好，修士也罢，若有人力所不能及之事，则以器代之，既然如此，清歌的灵根为何一定要选择重塑这条路子呢？”
“重塑无门……师傅是要用替换？”程渊眉头微皱，很快便明白了颜梦兮的意思，可紧接着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工具适配才能事半功倍，寻找契合师姐的灵根怕也不是这么容易吧。”
他的想法不无道理，千绝山天才何其之多，可这么多年来能被师傅收为亲传的却只有他和师姐二人，自己因琉璃体被相中，师姐若是凡脉，又怎么可能入得了师傅的法眼。
颜梦兮并未立即答话，而是皓腕轻抬，在程渊错愕的目光中抓住了他的手腕。
感受着手腕上的柔嫩细滑，程渊不解颜梦兮想要作何，本欲张口询问，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好似有一股无形力量钳住了他的行动，让他的意识逐渐丧失了对身体的主导权。
艰难地抬起头来，却见颜梦兮神色幽幽，避开了他的目光，葱白的手指在他皮肤上轻轻摩挲，绛唇轻抿，半晌才回应道：“你师姐也是琉璃体。”
言语虽轻，却让程渊眸子一缩，定定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并非蠢人，简单的几个字已经让他明白了师傅的意图。
程渊脑海中闪过两人的师徒情谊，颜梦兮往日的善意最终化作了千钧巨石，狠狠地掷向他的心头，无力闪避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巨石砸断自己的登仙之路。
可意识越来越昏沉，即便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他也无法采取任何措施，两人实力的差距让他的一切挣扎都只是徒劳罢了。
“今日之因果皆为我一人所种，望你以后不要责怪你师姐。”说完这最后一句，颜梦兮灵气一转，让程渊彻底失去了意识。
见到程渊紧闭的双眼，颜梦兮长长松了口气，跌宕的心境也是逐渐平复了下来，不只是程渊，刚刚的那一刻钟，对于她而言，也是十分的煎熬。
自她临仙以来，对于世间万物也看淡了许多，可她终归是人，独属于人的情感必然会支配着她的行为。
若非如此，她岂会踏遍大陆为君清歌寻药，方才又岂会避开程渊的目光。
只可惜，与程渊的三年的师徒情分，在君清歌几十载的陪伴面前，还是明显得弱势了许多。
抬手在冰棺旁凝成一张冰床，颜梦兮将程渊放了上去，左手仍然抓着他的手腕，同时右手探进冰棺，覆盖在了君清歌的胸口处。
考虑到程渊目前只是淬体一重，颜梦兮未敢往他的经脉内一次性注入过多的灵气，可等灵气进入后她才发现，程渊的经脉要比她料想的要宽阔坚韧，远超寻常淬体一重修士，想来对于千绝的修炼，他应该是从未懈怠过。
虽然程渊已经失去意识，可他体内的灵气却下意识地阻挡着陌生的灵气在他经脉内游弋，只不过相较于临仙期这个庞然大物，他的抵抗根本无法为颜梦兮增加一丝阻碍。
颜梦兮再次估量了程渊的承受限度后，便加快了探寻进度，不多时，程渊灵根的全貌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伴随一声轻呵，一团洁净无暇的灵脉便从程渊的胸口浮现，由颜梦兮的灵气包裹着，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将体内之物剥离，不可能毫无感觉，即便程渊正处于昏迷之中，也是因疼痛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颜梦兮却没有顾忌这么多，深知时间可贵的她，紧接着开始剥离起了君清歌的灵根。
君清歌体内的状况她已经探察过无数次了，自然不用像在程渊体内那般操纵灵气，只是一息之间，那象征着琉璃体的灵根便从君清歌体内剥离，只不过与程渊不同的是，她的灵根表面布满了细小的裂缝。
颜梦兮将包裹着君清歌灵根的灵气撤除，顷刻间那团碎裂的灵根便消散在了空中，旋即将程渊那团完好的灵根置于君清歌体内，同时左手松开程渊的手腕，从储物戒中掏出几枚灵药给君清歌服下。
待一切完成后，颜梦兮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三年的规划，也在此刻彻底完成。
颜梦兮要在此等待君清歌醒来，只能先将程渊送回剑峰的木屋之中。
将程渊放到床上，看到他依旧紧皱的眉头，颜梦兮心中也是隐隐有些刺痛，用手轻轻抚平后，轻声道：“你醒来一定会记恨我吧……”
“罢了，记恨便记恨吧，也是我咎由自取。”自嘲地叹了两句后，便为他盖好被子，关好房门退了出去。
出来之后，颜梦兮并未立即返回主峰，而是推开了临屋的房门，也就是君清歌原本的屋子。
三年来因为程渊入住剑峰，也是大大改善了此峰因长时间无人而杂草丛生的乱象。不仅如此，程渊还从别的地方移来了些花草树木，细细打理下，也是为剑峰添了一抹生机。
剑峰整体虽然洁净了许多，可君清歌的屋子还是因长时间没人打理而布满了灰尘，程渊出于礼节自然不会进入，如今君清歌即将恢复，这屋子也是该清理清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