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清歌眼帘微颤,脑袋有些浑浑噩噩,四肢传来一股无力感,已经睁开了一丝的凤眼也被头顶的光亮刺得再度合上。闭眼仔细回想,曾经被月殇所伤,以及师傅要为她寻得复魂草的记忆也再度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过了好一阵,君清歌才堪堪能适应周围的光亮,不过仰面看到的冰晶却让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地。
忽然,眼角撇到的黑影吸引了她的注意,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头侧过几分,却又被冰棺阻隔了视线,只能隐约能辨认出是有人坐在那里。
“师傅。”尽管声音有些沙哑,不过她还是尝试性地呼了一声。
颜梦兮从剑峰回来之后,便盘腿坐在这冰床上,将精力全都放在了君清歌的身上,时时刻刻观察着她体内的变化,生怕在这紧要关头又出了什么岔子。
只是事与愿违,程渊那晦暗的眼神如同阴霾一般,在她心头盘桓萦绕,让她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焦躁烦闷之下,注意力自然是难以集中,以至于连君清歌醒来都未能发觉,所幸期间未出现什么问题,不然当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骤然的声音让颜梦兮猛地一惊,很快便意识到了君清歌已经醒了过来,心中有些懊悔自己竟在这关键时刻分了神,赶忙站起身来查看君清歌的状况。
颜梦兮那焦急的样子自然是落入了君清歌的眼中,惹得后者心里感慨万千,想来为了自己灵根之事,师傅也是没少操劳。
见到君清歌撑着手想要起身,颜梦兮赶忙将其扶住,让她背靠在冰棺上。
“先将这聚灵丹服下,然后尝试运转千绝,看看体内灵气有无反应。”
心知君清歌此时最在意的是自己今后还能否继续修炼,颜梦兮也没有过多寒暄,而是将一枚色泽光润的丹药递到了她的嘴边。
君清歌张嘴接过聚灵丹后,双目微闭,运转起了千绝功法,试图凭借这副新的灵根,重新沟通外界灵气。
令颜梦兮欣慰的是,新的灵根与君清歌的契合度极高,只是几息时间,她便将外界的灵气再度纳入了自身经脉之中。
尽管目前体内的灵气孱弱细微,但君清歌已经十分知足,她几近枯萎的剑心,也因这丝灵气的滋润,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目前来看,一切顺利,只是你这修为又降回了纳灵期,不过你底子尚在,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重回分神期。”
睁开眼睛,君清歌并未有颜梦兮料想的那般激动,而是问道:“师傅,我在这睡了多久?”
“已有十年了。”
君清歌微微颔首,感受着自己僵硬的四肢也恢复了写力气,便用双手支着棺沿,莲足轻点,从棺内跃了出来。
在君清歌起身的那一刻,颜梦兮便将自己的灵气注入她的体内,不然以她现在纳灵期的修为,失去冰棺的庇护,在这极寒的环境中怕是连一息都挺不过去。
颜梦兮不满君清歌如此莽撞,柳眉剔竖,严词叮嘱道:“你现在修为低微,万事更应小心为先,若是再这样鲁莽,此类之事我不会继续帮你,一切只怪你自己的命数。”
不怪颜梦兮说话如此不留情面,只因君清歌的恢复并非是她一人之功,她可以容忍君清歌的错误,却不愿程渊的付出在不经意间成为泡影。
“弟子谨记,下次一定注意。”
这些话也不是君清歌第一次从颜梦兮嘴里听到了,这么多年来,她因为性格的原因在外面也惹过不少麻烦,每每当她独自解决不了的时候,无一例外都是师傅给她善后。
相信即便再遇到什么祸事,师傅也会像这次重塑灵脉一样,不余遗力地帮她。
不过怎么说师傅都是一心为了她好,她自然是不会反驳。
“这次我可不是和你说笑,你务必要听从,倘若今后……”
君清歌那淡漠的性子颜梦兮也了解,虽然已经是几十岁的人了,可做事依旧如孩童一般随心随性,有些事情不唠叨几遍她是肯定不会记在心里的。
此时的颜梦兮丝毫不像一位临仙期的强者,反而更像寻常人家的老母亲,对着自己的子女反复说道,虽有些喋喋不休,但却尽显温情,与她平日里那副温婉的形象迥然不同。
唯一不太合常理的就是,这老母亲也未免过于年轻了一些……
这边颜梦兮还在絮絮叨叨,却见君清歌低垂着脑袋,手指拨弄着裙摆,不时抬头看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有何要说?”
不料君清歌突然双膝跪地,对着颜梦兮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响头。
颜梦兮倒是被这一幕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原本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皱眉问道:“莫不是说还未睡醒,突然跪下做甚?”
君清歌抬起秀颈,凤眼直视着颜梦兮的眼眸,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昔日那月殇无故上山,毁我灵根,断我仙途。命数如此,本应与师傅无关,然师傅却肯为我灵根重塑之事苦心十载,此等恩情,弟子当真无以为报。”
说罢,又是重重地一叩首。
对于君清歌以为自己的新灵根是重塑而来,颜梦兮并未反驳。如今程渊无法修炼已成定数,而君清歌对这一切并不知晓,全盘托出对其而言也只是徒增负担罢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要说呢?
颜梦兮心中喟然,伸手将其拉起,安慰道:“你自幼便随我修炼,寒来暑往几十年,在我心里,早已把你当成亲女儿看待。况且你当时不饮不食,我若是不再做些什么,后山青冢岂不是要添一座新坟。”
听到颜梦兮再提当年之事,饶是以君清歌的定力都有些脸红,现在看来,自己当时只会自怨自艾,实在是蠢不堪言,除了惹得师傅白白担心之外,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过去是弟子不懂事,还望师傅原谅。师傅明明是在为我想办法,而我却将气撒在师傅身上,将心比心,我怕是做不到师傅这般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