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身后急切的声音随着狂风散开的尖啸响起,传入耳中。
但似乎时机有所偏差了。
剑刃砍入化身魔的身体,没有受到阻挡就这样将恶魔的身体切开。
想象中的黏腻血液四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相反光滑的切口中只散发出一丝丝的烟雾。
就这样汇入四周的雾气之中化为虚无。
化身魔的大眼睛就这样看着手持利刃的托卡。
托卡脸上的愤怒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异与迟疑。
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回过头看见的是有些绝望的比兰。
本来毫不相干的两个物种应该无法理解对方的含义。
但是不知为何,托卡似乎从化身魔渐渐失去神采的独眼之中看出了一丝人性化的嘲弄。
似乎正在嘲讽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的自己。
比兰脸上的绝望就这样毫无保留的映入眼中。
托卡似乎稍微有些疑惑。
“咚!”
这是化身魔倒地的声响,四周弥漫着的雾气似乎开始有消融的迹象。
一缕阳光照射下来,似乎破开笼罩在这里的恐怖氛围。
身上微微泛起一股暖意。
“咚!”
这次是什么声音?
结合刚刚比兰急切的呼喊,托卡心中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视线越过身后比兰的肩膀,看见后方新人剑士脸上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庆幸。
托卡看得出来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但是此时却涌上一丝迷惑,剑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腿不知何时已经化为烟雾与雾气相融消散。
这才失去平衡倒在地上,这不对吧?
化身魔明明已经被前辈斩于剑下了啊?
自己刚刚也从与父母重新和好如初的幻境中回过神来了啊?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哐当。”
手中的长剑虽说本就磨合不足,但是自己还是紧紧握住的啊?
为什么?
原来手也已经化为烟雾了啊……
身体似乎渐渐变得僵硬,意识也开始模糊,自己的精神似乎也开始消散了呢……
年轻剑士艰难的回过头,看着被自己挡在身后的魔法师。
她脸上的慌乱还未褪去。
但当与剑士的目光相汇时却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仿佛异常滚烫的烙印在脸上。
与惊恐的眼神组合在一起,非常奇怪。
“是不是笑的很丑啊……”
剑士伸出手艰难的伸向魔法师的脸庞,嘴角也扬起一丝弧度。
消散似乎已成定局了呢……
但能不能在消散之前,让自己再最后摸摸她。
自己与父亲母亲决裂,一定要出来当冒险家的样子似乎还近在眼前。
她明明可以待在家乡的,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幸福美满,儿孙满堂。
但是她还是毅然决然的与自己离开家乡,就算被父亲母亲关在家中还是为了自己的一个承诺,使用法术破开大门。
飞奔出来与自己一同踏上旅途。
那样花一样灿烂的笑容仿佛还近在眼前……
“没有,笑的很好看哦,像花一……”
最后的话语终究还是没能说完,在就快碰到魔法师脸颊的一瞬间。
好像烟花一样,剑士的身体从内部炸开,化作一团烟雾。
在阳光下变得虚无…
“哐当。”
长剑落地的声音再次传来,托卡再也承受不住,跪倒在地。
双手掩面,发出像是绝望野兽一般的哀嚎。
比兰同样跌倒在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在地上。
将土地晕染出一点一点的湿痕。
“为什么?我不是杀了这玩意了吗?!为什么啊?!”
就在此时原本没有在意过的信息,却如同许久没有保养过的抽屉在此时终于拉开一般。
一股脑的传入脑海。
【…如若队友被化身魔控制,切勿击杀化身魔本体,需用圣光法术将化身魔嘴部破坏,将队友解救再行击杀,切记切记,如若直接击杀,被控制者将随化身魔一起死亡。】
是自己的疏忽,自大,才导致了这只新人小队的葬送。
自己作为前辈,本不应该被愤怒左右的。
托卡痛苦的锤击着地面,自己宁愿从来不知晓这些禁忌。
也许这样还能在心中为自己开脱。
可自己明明是知道的,可却导致这样的惨剧发生…
“啊啊啊啊啊啊……”
…
自那之后再没有看见过托卡二人的踪迹,不要说冒险家圈子了。
就算是在整个教国,这两人似乎都没了消息。
有人说他们不做这行了,有人说他们在讨伐魔物时身死道消了。
但是没有人能够拿出板上钉钉的确切消息。
日子总归要过,再热门的话题说几日也就过时了。
渐渐的再没有消息。
然后忽然有一天,传来让人震惊的消息。
托卡比兰二人花了数年时间进入化身魔的魔窟。
历经九死一生,蛰伏,暗杀,终于将化身魔窟,从里到外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样的消息就像漫天的飞蝗一样,迅速传遍了大陆。
几乎所有人都在津津乐道,协会总部,希阳行省,乃至教国当局会给什么奖励,冒险家的等阶会升的多高。
但是几日之后一道同样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消息再次传来。
托卡与比兰在希阳城谢绝了所有嘉赏与升阶。
选择了就此退出冒险家行当,归于原野了。
只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在原先化身魔魔窟外道路的一片小树林中,为几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冒险家建立一个墓园。
自己二人愿意成为守陵之人。
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这样大的奖赏都不要,这点小事自然可以办到。
教国当即应允,出资在那小树林中修建了一处墓园。
时间流转,几年过后,一队移民来到这里,听说附近墓园的守陵人是武力极为高强的冒险家。
退出后才在这里做起了守陵人。
便去请二人护佑村落,看见都是老幼妇孺,再加上当时四周虽没有了化身魔的危险。
但是其他的魔物确实也不少。
托卡起了恻隐之心,与比兰商议之后选择到村落中做冒险家协会的主管与看板娘。
村民大为感激,将村落之名从二人名字中各取一字组成托比二字。
此后便被称为托比村,一直到今天。
…
“这便是托卡爷爷与比兰奶奶的故事了。”
西西说完,车厢内外一片寂静,只有马儿时不时的响鼻声传来。
洛斯沉默半晌,终于长出一口气。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故事啊……”
洛斯身形向后倒去,看着天花板,西西从戒指中拿出一瓶新的橘皮酒。
手指轻轻一拨打开封口,顿时一股子清新自然的果香飘荡在车厢内。
往嘴里灌了一口后,朝着洛斯递过来。
“来一口?”
本就是随口一说,西西也知道洛斯平日不喜喝酒。
刚刚要把酒瓶拿回来,就听见洛斯开口。
“嗯,来一口吧。”
酒液入喉,一股子果香在舌尖炸开。
随后一股酒意难以抑制的从喉间顶上来。
“咳咳咳。”
忍不住的咳嗽起来,眼角一阵热意,也不知是被呛的还是怎么回事。
“冒险家这一行还真是残酷……”
这次,车厢内外两名冒险家与前冒险家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