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是黑漆漆一片,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是黑白,可能是石头缝间照进来的那种颜色吧?很温暖,但是照着眼睛好痛,我想着,外面的世界应该也是黑暗的吧?不然他们都应该被光照成了瞎子了吧?”
——日记一
可能是因为生活过于乏味,便想将一些为数不多有趣的事情记录下来,总之,不知什么时候起,特蕾莎有了写日记的习惯。
不过,在这座密不透风的山洞中,即便只是想写些什么,也是困难重重。
光线问题倒是小事,亚人,特别是像她这种的黑猫族,即便是在黑夜中也能看清事物。
真正的问题在于纸笔,外面的人供应物资时,没有想过里面的人还有什么精神上的需求。
“特蕾莎,今天又在墙上刻了些什么呢?”母亲微笑中不无关切。
“啊,啊,没什么,妈妈你看到了一定会笑话我的。”
没有理会特蕾莎的羞意,她自顾自的读了起来,读到后面,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面色变得凝重。
“这是我模仿书上的话写的,写的不好吗?”特蕾莎手背到后面,反复摩挲着手指,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特别是看到母亲消失的笑容过后。
“不,写的很好,字也很好看,就是写的太小了,不自主的就皱起眉头去看了。”她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解释道。
“这样啊。”特蕾莎的不安全无。“那我以后写大一点!不过,这个世界太小了,不知道装不装得下。”
“没有地方了,就直接跟妈妈说,妈妈会帮你永远记在心里的。”
“那样会不会太自私了,明明我自己的事情。”
“没关系的,特蕾莎的事情就是妈妈的事情,毕竟,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全部。”说到此处,她抱住了特蕾莎。“以及,我在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母亲的话,特蕾莎并不大能理解,她不知道人会老,更不知道人会死,现在的她,所能理解的便是,她的母亲很珍视她。
想到此处,她不禁咧开嘴笑起来。
她忧愁的眼睛正好对上了特蕾莎那童真且无忧无虑的眼睛。想到自己死后,特蕾莎又要重蹈覆辙,这双天真无邪的眼睛也将变得黯淡无光。心中便是一阵刺痛。
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呢?这是她从小便在想的问题,虽然多次提问,但是她的母亲,也就是特蕾莎的外祖母,对此事一直避而不谈,只是不断的劝告她,要接受这无可避免的命运。
“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呢?真像绘本中所说的那样,有两个超~大的球在天上不停的转动吗?那样的话,它们不会掉下来吗?”
“……也许吧。”
又一次,特蕾莎问起了外面的模样,这个让她犯难的问题,因为她也对此一无所知,胡言乱语般的解释自然可以敷衍过去,毕竟特蕾莎永远也不会看到真相。
心中的期待被消磨殆尽,大脑变得愚钝且麻木,以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真正存在的物质,还是受困与灵魂之海的幽灵。
这便是名为圣女的囚徒的终局。
原本自己已经放弃了任何的希望,认定了在这漫长的时间之河中随波逐流,恍恍惚惚的过完自己的一生,便是再正常不过的结局,因为百年以来,皆是如此。
可为什么,特蕾莎要在自己耳边不断重复着那勾人心魄的奇思?让她心中再次有了对外面的向往,然后在枯燥乏味的现实中再次被不断消磨?
想到这里,不禁心烦气躁。
但这不能怪特蕾莎,只能怪自己,把她带到了这个注定见不到光的世界。
“我觉得还是要去看看才知道!和妈妈一起!”特蕾莎钻进她的怀里,遐想着外面的风景,不过受困于认知,特蕾莎也实在想不出什么。
她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温柔的抚摸着特蕾莎毛茸茸的耳朵。
这时,她下定了某种决心,无比坚决。
无时无刻不在工作的魔晶石使她身体虚弱,形容枯槁,但即便如此,当她看向那颗堵在门口的巨石时,感觉也不是那么沉重,以至于不可逾越了。
花草树木傍光而生,我虽然没有光可以依靠,但只要特蕾莎对我展露笑容,便什么都无所谓了。我想,只要这孩子能一直笑下去,我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幸福……她现在,终于真正理解了这两个字的分量。
“特蕾莎,你知道幸福是什么吗?”她问。
埋在怀里的头抬起,发出嗯……的低吟声。特蕾莎看起来正在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不明白,感到高兴算是吗?那样的话,跟妈妈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当然,如果能看到外面的世界的话,就更幸福了。”
“算是吧……但也不尽然。”
“那是什么呢?”阴暗的石洞中,特蕾莎饱含童真的好奇面孔,深深印在了她的眼中。
“嗯……”结合自己的经历,她觉得这个问题不能由他人来回答,便神秘兮兮的说道:“那就需要特蕾莎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没劲,妈妈总是吊人胃口,我现在绝对不幸福!”特蕾莎赌气般的扭过头。
她轻笑两声,没在多说什么,只是在心中祈愿——特蕾莎能够追求到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