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旧下着,且更猛烈了些。原先地上的画也已经被再次覆盖,不留什么痕迹了。
在听到隐隐约约的链甲抖动声之后,她便开始警觉起来,当这种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后,她就拉着特蕾莎的手离开了这里。
尽管不知跑了多久,她还是能听见那若隐若现的铁链声,这让她恐惧,只有跑起来,让这种声音不再扩大,才能缓解她的不安。
“一定不能被追上!特蕾莎,快跑!”她牵着特蕾莎的手全力奔跑着。
忽然,她感觉拉着特蕾莎手变得沉重,差点脱离自己的掌控。
“妈妈……我……我跑不动了,身体好冷。”
雪花不断从特蕾莎穿着的大号外衣的缝隙间涌入,粘在特蕾莎的身上,吸收着在这寒冬中珍贵的热量。寒风吹过,更是让特蕾莎感到浑身刺痛。尽管如此,
雪是天主的使者,亦是灾厄的使魔。从离开山洞到现在,她们已经在寒冬中度过了三个多小时了,对于一个脆弱的孩童,能穿着单薄的衣服支撑如此久的时间,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
稍加思索后,她抱起四肢已经有些僵硬的特蕾莎,继续向前跑着。
“绝对,不能停下。”她喃喃自语。
那不见天日,任人摆布的命运,绝对不能落在特蕾莎身上。
感觉到那温暖的安心感之后,特蕾莎感觉自己的眼皮忽然变得沉重,然后,便沉沉是昏睡过去。
她对这里地形还是太缺乏认识了,不仅如此,甚至缺乏最基本的常识。她只知道自己脚下已经走过了无数个她所认知的世界的距离,但却不知道,她正走向一条不归之路——她正一步步走向山顶,走向绝路。
她跑啊,跑啊,体内仿佛有无尽的能量一样,她的身上几乎一丝不挂,并且几乎被冰雪所覆盖,尽管冷得都要昏厥过去,但得益于那个天主的赐福,她总能吊着一口气,不断的奔跑。
随着她不断向山顶靠近,周围的雾气开始由浅变深,但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有链甲的抖动声,如果那铁链声能够变淡乃至消失,她与特蕾莎也算是安全了。
直到她看见脚下万丈之高的悬崖,感受到呼吸变得费力时,她才知道自己走错了路。
好高。这是她的第一感觉。
浓浓的雾气围绕在这高山之巅,除了后方,没有一点陆地,看向前方,除了雾气,便是虚无,仿佛置身于幻境之中,就连太阳也只能照进几丝光线,使这里不被夜色所笼盖。
脚下不知有多高,下方的陆地被雾气遮住,添有几分未知的恐怖。
她在悬崖前久久驻足不前,显然,她有些被吓到了,过了一段时间,她转身,想要寻找其他的路。
但同时,从雾中缓缓走出几十个人,并且随着与她距离的接近,人数还在不断增多。
“终于找见了,可是费了我好大的力气啊。”为首的人走至距她十米左右的距离。
她没有回应,将特蕾莎抱的更紧了些。自逃出洞穴以来,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清楚的明白,她正站在命运的岔口。
“愣着干什么?快上去制服她,有从矿山那里紧急调配的魔灵石,你们还在害怕什么?”见身旁的部下犹豫不决,他呵斥道。
在队长的催促下,士兵们开始有所行动,向她袭来。
见密密麻麻的人群不断接近,她很快反应过来,垂着眼眸,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的纵身一跃。
又一次,她感谢那天主的赐福。
“不会吧……”这名队长此时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他就不应该拿常理来推测这个不会死亡的家伙。
“好痛……”她的背撞上了一颗突出的石柱,这让她几近昏迷。“还没落地吗?”
感受着怀中令人安心的温度,她勉强有了一丝笑容。
接着,她又撞上了一块山腰上的岩石。
她咬紧牙关,强撑着不让自己晕厥过去,同时蜷缩着身子,努力将特蕾莎护在最安全的位置。
“妈妈,发生什么了?”特蕾莎被这剧烈的震动惊醒,当其发现自己正在从空中坠落,她紧张不安的询问道。
“特……蕾莎,千万不要乱动哦……”她用尽全身力气挤出这么一句话。
她的血夹杂着内脏的碎片,顺着嘴角流到特蕾莎的眼前。
特蕾莎瞳孔急速扩大,被吓的不轻,她想身手,去擦拭妈妈嘴角的鲜血。但刚将手伸出时,她感到一阵强烈的力量,将她的手,连同她从已经脱力的母亲怀抱中甩飞出去。
在空中坠落了数十秒后,她们落地了,而在落地的一瞬间,她将特蕾莎扔向最近的一处溪流。
“妈妈!”特蕾莎伸出手,可那道身影却离的越来越远。
天色渐晚,随着几只乌鸦的鸣叫,太阳落到了半山腰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传来。
是来抓她们的人来了,她意识到了这点,但又能怎么样呢?她浑身上下已经千疮百孔,动一下都足以拆散她这勉强链接在一起的血肉。腿部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骨头也大多裸露出来了,在等上一会儿,食腐的秃鹫或许就会被吸引过来了。
现在的她,只是勉强保持着意识。
还是没能跑掉吗?结果,这短暂的希望,只是命运的嘲弄罢了。她绝望的想着,等待她的是又一轮不见光日的岁月。
“找到了!不过,这幅样子,真的还是个活人吗?”率先发现她的士兵疑问道。
“圣女是不死的,收起你的质疑。”队长带着占卜师,走到她跟前确认身份。“不过,这可真够凄惨的。”
“那个小女孩儿怎么办?她似乎不在这里”一名士兵问道。
“不用管她,这里已经超出了结界的范围,如果被人类看到了就麻烦了,而且,我并不觉得一个五六岁的小鬼能在这个世界独自生存下去……再生一个就好了,汉莱,马尔斯,你们两个把圣女搬回去,纳德,你带几个人去侦查路线,确认路线安全……”
“是!”
特蕾莎安全了?她从这段话提取到了这么一个信息。那就好,那就好,即便是命运,偶尔也会对人微笑。
“这么庞大的力量,如果她反抗的话,肯定也是一场苦战啊。”一名对魔素比较敏感的士兵感慨道。
“反抗那种东西,她从来没学会过吧,也有可能学会了,比竟那也算是生物的天性,只不过在很早的放弃了,大概是多会儿呢?十年前?二十年前?亦或者更早?”占卜师略带惋惜的看着她。
“又在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队长任由占卜师说着什么在他看来奇奇怪怪的话,毕竟任务已经完成了,他爱说什么说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