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江澈原本想回自己的屋子休息，可秦云依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对他开口。
“你答应了的，从今天开始，要和我形影不离，吃住一起。”
“你不会以为睡觉是除外吧？”
于是江澈就留了下来。
秦云依又以修炼为由向江澈索求了好些次，或许是因为腿脚酸痛，这回便是由江澈主动。
可她的态度依旧倔强，即便是口齿不清，即便是两眼上翻只要还有一丝丝的自我意识，都要说一声再来。
只是两人的修炼到底还是结束，最后秦云依因为太过疲劳最后一次昂首之后便陷入了沉睡。
所幸裸睡是秦云依的习惯，江澈也就不用帮起把衣裳穿好，只是用灵气处理了一番房间内的滑腻之后，江澈就躺在了秦云依的身边。
记忆里，这是自从秦云依十岁生日之后，他第一次在这房内睡下。
十岁算是江澈和秦云依关系的一个转折点。
两人刚认识的时候，秦云依还是一个总跟在江澈屁股后面的小女孩，那个时候秦语涵不常陪她，以前江澈不解，但现在大致能猜到，当时的秦语涵是在为秦云依的玄阴之体，和以后的修炼功法发愁。
而江澈，就承担起了陪伴秦云依的任务。
所以一直是江澈陪着她睡觉。
秦云依也很快依靠起了江澈，也会奶声奶气的喊江澈一声哥哥。
只是在那之后，在秦语涵找到了适合秦云依的功法，并且开始教导她和江澈修炼之后，秦云依对江澈的态度也逐渐转变。
从起初的愈发希望和江澈亲近，十岁那年忽然说江澈是她娘亲派来的卧底，再到江澈闭关之后开始以命令的口令要求江澈不许离开她，然后现在，把江澈当做了她的私人物品。
至于儿时的记忆，或许现在的秦云依也已经模糊，也许对于她来说，从一开始，江澈就是秦语涵为她准备的礼物，是独属于她的布娃娃。
江澈大概能猜到，秦云依会有这样的转变，是秦语涵的掌控欲让她喘不过气。
至于江澈为何会有这样的猜想，为何不把事情的问题归咎到秦云依是不是有劣根性。
江澈朝着身边看去。
此时已夜深人静，秦云依此时就躺在江澈身边，或许是真的累了，她的呼吸很深，但借着窗口的月光，江澈能看见此时的秦云依，眉头依旧是蹙起的。
并不是之前那样的不耐烦或者是愤恨，秦云依此时蹙起的眉头，就像是少女在轻声述说自己的恐惧。
而她的姿势，则是蜷缩成了一团，看起来有些……
小心翼翼。
可她醒着的时候是那般的高高在上。
其实江澈对于这样的情形已经见怪不怪，因为从他第一次和秦云依一起睡下，秦云依就是这样的表现。
江澈还记得自己刚和秦云依认识的那段日子里，他都是把秦云依当做自己的亲妹妹，夜里他看见秦云依睡觉时都是蹙起眉头，看起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时，他还会将秦云依抱在怀里。
现在的秦云依和当年一样，一人睡下时会蜷缩成一团，强硬到有些恶劣的性格之下，或许她的本质还没变过，都是当初那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女孩。
所以江澈觉得秦云依性格的转变是来自于秦语涵，是秦语涵的重压让秦云依原本绵软的性格开始转变。
江澈看着蜷缩成一团的秦云依，将其抱在怀里这件事他自然是不会这么做了。
不止是他现在的心境和八年前已经大不相同。
就连秦云依睡醒之后，如果发现她是被江澈抱着的，或许会觉得没面子？或许会生气。
“半年……吗。”江澈默默盘算着日子，修士的寿元远超凡人，半年的时间对于江澈这样的金丹修士来说可以说是十分短暂。
可同样的，半年的时间对于来这个世界才十九年的江澈，显得还是稍微有些漫长。
但江澈还是打算先尊崇和秦云依的约定。
至于原因……
江澈思索之际，秦云依原本绵长的呼吸忽然急促了一瞬间，她本就蜷缩的姿势变得更加没有安全感。
江澈朝着她看去。
小时候的秦云依也会这样，江澈问起的时候，她的回答就只有做了噩梦。
噩梦的内容，是她的娘亲又处罚她背诵典籍，是她的娘亲又让她去泡熬打她筋骨的药水。
其实秦云依做噩梦的毛病一直没有变过，即便是到她已经把江澈当做私人物品的阶段，江澈去叫她起床的时候，都能看见她因为噩梦而蹙眉，而蜷缩。
每当江澈看见这一幕时，他都会做一件事。
江澈伸手按在了秦云依的脑袋上，然后缓缓的摩挲。
而很快的，秦云依原本蹙起的眉头，也缓缓的松弛，虽然她没有因此露出笑意，但至少她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算是江澈这些年来的秘密，他撞见秦云依做噩梦之后，江澈都会在叫醒她之前，摸摸秦云依的脑袋，稍微安慰安慰她。
江澈做这件事的原因，就和他答应秦云依进一步提出约定的原因一眼。
无论如何。
江澈都曾将她当做过自己的亲妹妹。
或许是有所感应，在江澈的手落在自己的头上后，秦云依下意识的朝着江澈靠了几分，一直到她的额头抵住了江澈的臂膀，她的手也落在了江澈的胸口，她的动作才渐渐停下。
但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噩梦并没有中断。
只是她现在的梦，已经和孩时完全不同。
当初她母亲对她的待遇她已经见怪不怪，她也已经早已置身度外。
此时她做的噩梦。
是当初鱼初雪对她说江澈总有一天会厌倦。
是回忆起了江澈之前在她面前说的，对她没有半点情意，那丝毫没有留恋的话。
是梦见了江澈和那个女人头也不回的离开，再也不会回来。
梦境的片段不断往复，秦云依放在江澈胸口的手忽然攥紧，眉头也再度蹙起。
她开始再度朝着江澈的方向靠去，这像是本能所驱动，就像是刚出生的幼崽寻求保护。
察觉到这一点的江澈有些疑惑，疑惑自己这从未失效过的手段怎么没了作用。
但看着秦云依此时脆弱的模样，江澈迟疑了一会，然后将她缓缓搂住，抱在了怀里。
而这一次，秦云依彻底安定。
江澈轻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秦云依醒了或许会生气。
但谁让此时的秦云依，实在像极了八九年前喊着他哥哥的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