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梨学着秦美人的样子,旋转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纹。良久,珞梨开口:“我不明白。”
秦美人的声音从大山之巅传来:“你会明白的。”
珞梨将茶杯放回竹桌上。她想要昂头抗议,但无可奈何亚历山大,任凭她怎么用力,大山巍然不动。
“我不明白。”珞梨强调,用手托住两座压头的大山。
“你会明白的。”秦美人将手搭到山峦上,用同样的语调重复。
珞梨看向竹桌上的茶杯。她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举起茶杯,把茶水泼到秦美人身上。
“反正无非就是你是大人,我是小孩子,你是为了我好那一套呗。”半晌,珞梨一手端起茶杯,“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秦美人柔躯一摆,手肘滑到珞梨肩上,附耳到珞梨唇边吹气:“怎么,小梨子也有秘密啦?”
珞梨不说话,但竹桌上的手已经捏好了小拳拳。
秦美人舒展腰肢,探过身子,春葱指绕白玉拳:“其实,长大还有其他的象征哦~”
珞梨侧过头去:“我才不想知道呢。”然而秦美人能感觉到,珞梨的耳朵动了一下。
珞梨又扭头回来:“你怎么不说?”
秦美人手点朱唇:“嗯?有人想要知道吗?”
珞梨:盯~
秦美人于是俏皮地闭起一只眼睛,用少女般的声音说道:“有可以分享秘密的人,也是长大的象征哦~”
又是沉默。
秦美人听到珞梨压低的声音:“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都知道的。”
秦美人甩了甩头发:“有人说话了么?”
珞梨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我说,有些人都不知道多大了,还小夹女生的声音。她不会觉得自己很可爱吧?”
于是村里响起鸡鸣狗叫,而虎妞嘴角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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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淡淡的青草香味,整个人都晃荡晃荡的。
“好姐姐……别摇了……反正又不用上学……让我再睡会嘛……”姜念无含在口中的呢喃的、不真切的云端梦话,白清云侧耳倾听。
“别……痒!我错了!”姜念无感觉自己声带疼痛地仿佛撕裂。他挣扎着睁开眼,对上了一双陌生的眼睛。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对上眼睛的那一刹,有字句从姜念无嘶哑干枯的喉咙中鱼跃而出。眼睛很美,很清澈,可姜念无莫名觉得,那眼睛里有努力掩藏的、深深的悲哀、疏离与厌世。
姜念无身子触电般向后一倾,差点栽倒。还好眼睛的主人眼疾手快,托住了他的后背。
她的手有力,她的动作让人安心。只是她板着的脸上有点奇怪的、不明显的红晕。也不知道她是否听到了那句话。
姜念无转动眼珠,这才发现自己正被人公主抱着,侧着身子坐在她腿上。她身上散发着淡淡青草香味,而晃荡的感觉则源于他们身下,应该是骑着马匹。
“你终于醒了……”樊三月的声音从右前方传来,“我以为你还要再睡上三天三夜呢……反正你睡上几天,我都会照顾你。”
樊三月后面的话声音太小,姜念无没有听到。
上官流光从左侧驱马上前,她拧下怀中水囊的囊嘴,将水囊放到姜念无怀里。
“你醒了。”白清云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她的声音有几分书卷气。
“……”姜念无想要开口,可嘶哑得发不出声音。周围是陌生的环境,要不是白清云她们,姜念无会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谢谢你,救了姐姐。”白清云略一俯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是姐姐的小英雄。”
姜念无脸一红。
“可恶,怎么有一种温文尔雅女霸总和软弱无力男娇妻的感觉?”姜念无想要伸手拍拍自己的脸,但手上的效应器略一牵扯,浑身的感受器都在喊痛。
白清云似乎看出了他的动作,于是缓缓勒马,从姜念无怀中拿起水囊,将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前,喂他喝了两口水,动作温柔得就差嘴对嘴了。
于是姜念无脸红未消,又添新红。
“可恶,姜念无,哒咩!”姜念无想要攥紧拳头,可是身子太痛,姐姐的怀抱又太舒服。不是我不努力不争气,实在是姐姐太温柔。无法反抗的姜念无选择接受。不然还要怎么办啊?
蛋蛋:我也不说话,就咔擦咔擦拍照。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子呢?
“希尔芙和小狐狸呢……”白清云俯身聆听他嘶哑的声音,姜念无有一种将死之人在交代后事的即视感。
“精灵去探路了。”白清云放低胳膊,让姜念无躺得更平一些,从姜念无怀里捞出一团毛茸茸的丸子,“小狐狸还在这里呢。”
“别看这小家伙现在这么安静,可是一点都不愿意离开你呢。守在你身前呲牙咧嘴张牙舞爪的,好像我们是坏人一样。”上官流光勾了勾小狐狸的下巴,“是不是呀?”
小狐狸哼唧两声,舔舔嘴唇,眼皮动了动,把上官流光扰狐美梦的手拍掉,又翻了个身子,落回姜念无怀里睡觉去了。
“我衣服呢?”白清云又喂姜念无喝了些水,姜念无的声音稍微清晰些了。
领先半个头的樊三月突然回头大声:“只……只是因为只有我和你身高差不多,才借衣服给你的!你不要想多!”
姜念无用力吸了吸鼻子,有暗香盈袖。
嗯……别人都是女友穿男票衬衫,我这穿妹子衣服是啥情况?
虽然有女孩子穿过,但这衣服毕竟走的是中性设计,自己应该也不算女装……吧?对,就是这样。
上官流光摇了摇羽扇,事不关己:“之前抢着喂喝粥喂水的是谁呢?”
于是樊三月她策马和羞走,却又回首偷眼瞧。
只是可恨/可怜/可惜
无有青梅嗅。
然而上官流光还没说完:“……说什么自己有照顾人的经验。”
樊三月从铁板烧成蒸汽姬:“上官流光你给我闭嘴!不要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胡编乱造!要家法伺候的!”
上官流光羽扇掩面轻笑:“啊啦~我还没说是谁呢。”
樊三月拉动缰绳:“你找打!”上官流光纵马奔跑,樊三月你跑我追,嘴里说着什么:“照顾人的事情怎么能说是喜欢呢”的话语。女卫们欢声笑语,空气中一时满是欢乐的气氛。
月牙儿依然冷着脸警惕四周,不苟言笑。她觉得恩人没什么资格说樊三月。说到底,她不也一直抱着水囊吗?当然,自己,也没资格就是了。
月牙儿将手贴到心脏的位置,心脏的跳动让她感到自己还活着。
与之前的枯木败草截然不同,此处草木丛生,欣欣向荣。岁月风景好得让人以为是在踏青郊游。
就是感觉缺少了什么,是了,这时候应该要有音乐。
以及……那种被人偷窥的感觉更强烈了。可自己的武力值是最低的……应该是我想多了吧?
姜念无又想起了之前那个幻觉似的场景。如果……不是幻觉呢?
他正想出声,有一道矫捷的身影从树上跃下:“已经离那里很近了……你醒了!”
她在空中扭动身躯,想要落到白清云的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