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把灵儿约出来吃顿饭会这么难，但我最后还是把她约了出来。
喧嚣的商业街依然是人来人往，我跟灵儿在街前的路口会了面。
她像以往那样扎着麻花辫，白净的小脸戴着细框眼镜，嘴唇红润，白色的上衣贴身，下身一条牛仔短裤，上面有些许浅浅的颜料痕迹。
她的身材似乎又好了一些。
“最近在忙什么？”我问她，“你最近很忙啊？”
“是啊，很忙很忙很忙啊~”她嘟了嘟嘴，有点抱怨，“但不忙又不行啊。”
我问她在忙什么，她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倒是问我想请她吃哪家店。
“你决定吧。”我没主意，“你不是说，要吃遍商业街的每一家店的吗？”
她昂起头，看着渐渐发暗的天空，又看了看商业街，最后再看我。
“其实商业街的店我都吃过了。”
“哎？这么有效率？”我有点惊讶，不过想想也正常，就算每天吃一家不同的店，到大二了，自然也就吃遍了商业街。
“那么我们······”
“其中有十二家店是和你一起的。”
“······哦，是吗？”我有点愣，“你怎么还数上了，是觉得坑我还不够吗？都是我买的单是吧？”
“嗯，是啊，所以今晚就我请你吧？”
“嗯，好的。”我不假思索，直接答应。她倒是愣住了。
“怎么了？”我问她。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答应得有点快啊。”她一脸茫然地看我，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我还以为你会稍微拒绝一点。”
“这有什么好拒绝的，我请你吃多少东西了，花多少钱了，你觉得我还会装绅士地拒绝你请客吗？”
“也对哦~”
“也对哦~~~”我模仿她的语气重复话语，但表情要更扭曲一点，被她嫌弃地捶了两下。
后来灵儿带着我出了学校，没想到的是还要搭公交，我本以为她是想到外面随便找一家店凑合着吃，后来才发现，她是想请我吃自助餐。
我几乎不会去吃自助餐，不是对这种就餐模式有偏见，而仅仅是因为觉得贵，而灵儿带我去的这家尤其特别。
特别的贵。
“就餐时间限定两小时，成年人价······晚餐每人每次89元！？”
我怀疑自己看错了价格，又擦了擦眼再看，发现自己没看错，就是89块钱。
这是作为平民的我见过的最贵的自助餐价格，最后一次吃的自助餐，还是趁商家搞活动，每个学生凭学生证打折49块钱来着。
“你确定要去这里？”我指着价格表，略微浮夸地问灵儿，而她点点头。
“还是换家便宜点的吧，我觉得去吃碗粉就行了，加两份青菜或者腐竹啥的······”我喃喃着，想拉灵儿走，“这个价格太高了，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啊。”
“就这里吧，我有钱。”灵儿很是坚定。
“是吗？”
“我有一个亿。”她认真地点点头。
“那么······”我明白她的意思，但自己顿时有点不大好意思，歪头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觉得对方都这么有意思了，自己再不好意思就没意思了，遂说，“那就在这里吃吧。”
那家自助餐店人满为患，我们两个需要在外面排队等候。我们两个随便找了两把椅子坐着等。
“我以前做过服务员，就是自助餐店的。”灵儿忽然开口说。
“嗯？”我看向她，而她看着那家店，看着玻璃里面就餐的顾客。
“以前一直觉得当服务员没什么，直到真正做了服务员之后，才知道那是真的累······”
灵儿如无旁人地说着自己过去打工的事情，那是发生在她高中毕业后的一段时光，她在镇上的一家自助餐带你打工的经历，那段经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就是灵儿曾经经历过的累，那算是她正式接触这个社会的第一步。
“没钱的日子是真的好难熬啊，阿风~”
“······灵儿。”
“嗯？”
我看着忽生倦容的灵儿，问她，“你化妆了吧？”
“嗯？”她一愣，忙用手护着脸的两边，道，“我才没化妆，阿风你干嘛，对一个女孩子说这种话很冒犯啊喔。”
“我是刚才发现的，你眼睛下面，是涂了什么东西吧。”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她用力地摇头，麻花辫被摇晃地飞起。
“阿风你再说这些，我、我就不请你吃了。”
“干嘛这么生气，你是想遮你的黑眼圈吧？”我又径直地说，见她正要发作，觉得不太妙，忙说，“就算你不遮黑眼圈，你不一直都挺好看的？”
“······”她停下摇晃的头，一脸渐渐消散的委屈。
“欧阳跟我说了，说最近你一直在和老师做什么画作什么的，很累吧？”我继续说下去，“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如果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努力的话，就算因此有了点黑眼圈，又怎样呢。”
“阿风······”灵儿撇过脸去，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我又想起，你说其实自己并不是真的喜欢画画，但应该也没关系的吧，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是真的喜欢却又必须要做的事情。”
那些话不过是我下意识去说的，也没怎么经过大脑，说完话后，又觉得自己说的话并不符合今晚的气氛，幸运的是，当我说完话后，刚好轮到我们两个吃自助，那个话题，便是戛然而止，没了下文。
而我对灵儿说的话，也并非错误，就灵儿的颜值，有点黑眼圈又何妨，但女孩子终究还是会注意自己的外貌，哪像我和张俊赵升阳这般的男生，脸黑点都无所谓。
进了店，鼻子能轻易捕捉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油烟味，那种味道说不上香，但让人有食欲。跟随服务员一路往里走，最后在一个优点狭小的双人位坐下，正式开始我们的自助餐之旅。
让我觉得诧异的是，自己竟然有点拘谨，大概是从心理上认定这是高级场所，好歹是交了八十九块大洋进来的，一时觉得平民的自己难以适应这种人上人的尊贵生活。
但，那都是自嘲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