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
城堡里的仆人陆陆续续起床。
“喂，你看到了吗？亚森大人带回来的女人。”
戴安娜是个普通的鬼族女仆，她平日里的工作就是打扫房间，一间又一间，一遍又一遍，日复一日，确保不会有任何灰尘落在利亚姆的藏品上面。
这样的工作对她而言太无聊了，还不如在厨房工作的仆人，他们至少可以每天决定不同的菜品。
因此每次工作群里有工作委托出现的时候，戴安娜总是最积极参与的那个。
没错，她就是给房间送东西的两个仆人之一。
现在，她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一边擦着花瓶，一边对旁边的同事谈起刚刚的见闻。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她的同事兴致缺缺，埋头干着活。
“你不好奇吗？她是个人类。你不想知道她和亚森大人是什么关系吗？你猜她多久会变成鬼？”
同事拿着工具走到了另一个地方。
她和戴安娜的关系并不好，所以对于戴安娜挑起的话题，她没有一点回答的欲望。
很简单，因为戴安娜是鬼。
她喜欢上一个男人，因为对方没有给她回应，就半夜潜入对方家里，杀死了当天晚上在家的所有人：男人的新婚妻子，弟弟，以及两位老人。
现在那个可怜的男人就住在下城区，他开了间专卖小孩衣服的服装店，明明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却好像比同龄人苍老了二十岁。
同事可怜那个男人，因为他们都一样。
戴安娜经常得意洋洋的吹嘘自己做过的事情，用刚刚八卦亚森大人那样的语气，嬉皮笑脸的，好像那些是多么好玩好笑的事情。
每次和戴安娜排到一个班，同事都会感到心烦又恐惧。
戴安娜总是让她想到那个跟踪自己的老男人。
当她还是个人类姑娘的时候，她曾是弗里斯安魔法学院的优等生。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吸引了那个老男人的注意，他开始跟踪自己。
起初自己发现他的时候，他还会装作偶然路过的路人，快步从自己身边经过。
后来，她的目光已经吓不走他了，只会得到更肆意的打量和接近……
不继续回忆那些糟糕的记忆，同事抖开架子上的斗篷，将它们搬到阳台上晒。
她曾有段时间极度讨厌男性，但来到鬼城之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鬼会成为鬼，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鬼，而不是因为他们的性别，年龄，身份，职业。
戴安娜的鬼族能力是：请给予我回应。
同事的不予理睬其实已经触发了戴安娜杀死自己的条件。但她丝毫不畏惧对方会对自己做什么。
这里是鬼王亚森的城堡，唯一能给予她安全感的地方。
果不其然，同事刚离开一会，戴安娜就拿出了魔讯器，开始发送消息。
“现在是工作时间，戴安娜。”同事回头提醒道。
戴安娜发出令人不适的呵呵声：“我的那份已经干完了。”
同事在继续指责和替她完成任务之间犹豫。
这个时候，两人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女人的尖叫。
同事几乎立刻意识到外面发生了什么，放下手里的工作冲了出去。
……
时间回到传出尖叫的几分钟前。
女管家离开苏莉雅的房间，快步穿过走廊，在拐角处停下，捂住自己的脸颊。
她忍耐着心中的激动。
“她真可爱。”芽掐起本就尖锐的嗓音说道。
“人类，太好了，还是人类太好了。”
“真好啊，还是人类。”
芽不断重复着相似的话，心中充满了嫉妒。
为什么我变成了鬼，为什么她还能当人？
为什么？为什么！她很好不是吗，她还会担心我的安全。
我喜欢她，我喜欢她！
天呐，好想，好想看看她现在在干什么，好想看，好想看……
过了一会，她像是忽然清醒过来，愧疚的捂住自己的嘴。
“不可以，芽，不可以，她是亚森大人的朋友。”
她试着说服自己，身上的痛苦却得不到丝毫缓解。
“不可以，芽，这样是不对的，不可以，这样是不对的，不可以！”
她大口喘着气，脱力一般跌坐到地上：“不可以，不可以，那样做……会伤害到她，会让她恐惧，会把她变成鬼，不可以，不可以……”
四肢麻木，仿佛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芽倒在地面上抽搐，瘾君子一样发出痛不欲生的呻吟。
附近的房间里跑出一个工作中的鬼族女仆，慌张的扑过去，用力扇打芽的脸颊：“喂，清醒一点，听得到我说话吗？不要反抗鬼族的天性！听到没有，不要反抗，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芽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扶起了自己。她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却完全听不到。
看一眼，看一眼吧。
只要看一眼，就能让自己舒服了。
只要看一眼，就不会痛苦了。
她脑中的声音诱惑着。
“去做吧，否则你会死的。既然别人可以把我们传染成鬼，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这么做呢。”
耳边也有个声音劝导着。
扶着芽的女仆忽然放下芽退后，不是她丢下芽不管，而是芽的身体缓缓和地面融合。
芽平躺在地上，皮肤剥落，像菌毯的赤色肉膜在建筑上蔓延，结出果实一样的眼球。
她每抽搐一次，就有一批眼睛睁开眼睛。
“不要……不要……”变成怪物的少女用扭曲的声音拒绝着。
一旁的女仆似乎感同身受的捂住眼睛，眼泪不断从指缝流出：“对不起……我们只是想活着……对不起……”
不要……
不要变成伤人的鬼。
不要将自己曾经历过的伤痛施加到别人身上。
它们带来的恐惧，自己再清楚不过。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神啊，如果你听到我的祈祷，请……
“请降罪于我。”
女仆停止哭泣，不知所措的回头看向出现的利亚姆。
利亚姆的眼角多了一道裂痕：“去工作吧。”
女仆慌张的点了点头，爬起来跑开。
“亚森大人……”清醒过来的芽捡起掉落的眼睛，拘谨的看向利亚姆：“抱歉，亚森大人，您不需要……替我承受。”
“鬼是因我而诞生的种族。所以，不用道歉，你所承受的痛苦本就是我的罪孽。况且，是我私心将她留在身边。”利亚姆用一段雕刻成手掌造型的木棍摸了摸芽的头。
“对美好的事物产生极端的欲望和依赖是鬼的天性。”
芽想了想，大着胆子问：“亚森大人，她是你喜欢的人类吗？”
利亚姆流露出一丝紧张，微微瞪大了眼睛，语速快了将近一倍：“不，我们是朋友。我的爱人是鬼女们。”
“传说中的十六鬼女？我以为她们只是传说，从来没有鬼见过她们。”
“她们是真的。”利亚姆微笑着说道。
因为某个存在嫉妒我有十六个死心塌地的女孩，而祂舔了七个周目的女神又回到了零进度。
